贺振东眸色微沉,深沉的目光如同冰刃一般射向贺天,勃然大怒道:“孽障东西!你平日里再怎么胡闹,我也懒得管你,但你既然是贺家的子嗣,将来要继承贺氏集团,这婚你愿意也得结,不愿意也得给我结,你听见没有!”
晏氏集团这几年在M市发展得十分不错,是珠宝行业的龙头老大,也算得上是一方巨擘,最近据说又在缅甸开了几条玉矿矿脉,价值连城,难得晏家有意与贺氏集团联姻,贺振东当然答应。贺天额头上血珠顺着他白皙脸颊滚落而下,可他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背脊绷得很直,棺材板似的杵在那里,指骨分明的手指死死攥紧。片刻后,贺天缓缓抬起眸子,眼珠里裹着一点不甚明显的血丝,唇角擎着一丝讥诮,哑声开口:“我要是不答应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书房里温度骤然将至冰点,偌大的空间仿佛被瞬间冻结成冰,令人背脊一阵阵发寒。贺振东脸色陡然一沉,一拍桌子:“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过去,现在外界媒体都已经爆出这消息,这婚你必须得给我结,至于你自己在外头那些女人,只要不妨碍到两家联姻,我也不会干涉,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贺振东这话,已经是很明显的威胁。贺天目光瞬间幽暗下来,一根一根血丝裹着眼球,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宛若挂着一层千万年不化的寒霜。他冷冷盯着贺振东,手指关节处已经捏得发白,声音极冷:“你是在威胁我?”
贺振东冷睨了贺天一眼,深沉的双眸微微一眯,“我只是告诉你,身为贺家子嗣应该做什么事,我放你在外面自由自在了这么多年,联姻也算是你该为贺家做的事情,天儿,成大事者,不可太过感情用事,将来你会明白爸爸的一片苦心的。”
贺天闻言,眸底陡然冷光乍现,他阴森森的盯着贺振东,眼角眉梢皆是讥诮,“是啊,当年贺总为了拿到资金,可不就是抛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娶了我妈,如今贺总又想让我步你的后尘,就不怕我将来也冷落那位晏家大小姐,在外花天酒地彻夜不归吗?”
贺振东瞳孔倏然收缩,脸色铁青的怒瞪着贺天,手掌已经扬起,却又在半空僵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妈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贺天唇角泛起一丝空冷笑意,目光微微放空了一瞬,“是啊,不需要我来管,那我的事情,今后也不需要你来管,跟晏家的联姻,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还有,我的人你要是敢动……”贺天尾音一顿,幽深的眸子射向贺振东,声音冷得结冰:“我不介意亲手毁了你曾经和现在都最看重的东西,那女人你的确是藏得很好,可想要把她找出来,我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办法。”
贺天说完,也不管贺振东什么反应,没有丝毫迟疑的转过身,大步离开了书房。大门阖上的瞬间,他听见身后瓷器碎裂的声音,“砰”的一声砸在大门上,贺天轻轻阖了阖眼,唇角勾着一抹讥诮,只是稍纵即逝。几秒钟之后,他迈开步子下了楼,径直去了车库,随手捡了一辆车就开了出去。……M市,殡仪馆。一辆黑色奔驰AMG越野车停在殡仪馆大门前,四周都是一片惨白甚至有点渗人的光线,投射在铅灰色的建筑上,看上去格外的阴森恐怖。殡仪馆里,偶尔传来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惊起一阵夜渡的乌鸦。贺天斜靠着车子,修长双腿随意交叠在一起,缠着纱布的指间夹着一支烧了一半的烟,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的烟蒂。直到指间的烟烧到尽头,滚烫的烟蒂几近烧到他手指,他这才丢掉手里的烟蒂,抬手揉了揉眉心,片刻后,他才缓缓朝着殡仪馆走了进去。与此同时,殡仪馆内,灵堂。宋晚晚一直跪在那口透明的薄棺前,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她身子骨本来就弱,这段时间又一直被胃病折磨,整个人都有些瘦脱了形,可她仍旧笔直跪在那里,眼珠里裹着一根一根细长血丝,眼圈从眼皮红到了眼球。“嗒——嗒——”空荡安静的空气里,突兀的传来一阵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那声音如同铁锤一般,一下一下的敲在宋晚晚心口。自从喜欢上贺天,她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爱好,比如他喜欢喝什么牌子的酒,喜欢抽什么牌子的香烟,甚至他走路什么步调,她都能分辨出来。有人说,当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是会发光的,或许对现在的宋晚晚来说,贺天就是那个一出现就会自带光环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属于她的。片刻后,贺天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他站在宋晚晚身侧,黑沉沉的目光注视着那口透明薄棺。那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钻出来一个很荒唐的念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的灵前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不离不弃的守着,会为他伤心难过,会为他哭?宋晚晚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跪得太久,她四肢都有些僵硬,刚一站起来,身子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摔了下去。这时,一支大手伸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挽住她手臂,宋晚晚下意识的抬起眸子,布满血丝的眼珠里,倒映着贺天那张刀削斧凿却阴沉至极的脸。不等宋晚晚反应过来,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你会不会好好站着?”
宋晚晚想解释,她是因为跪得太久,可下一秒,男人已经抽回手,越过她,走到灵前去上香了。宋晚晚无声的苦笑了一声,又低垂下眉眼,没有替自己解释。直到贺天上完香,她这才吞吐着小声开口:“贺总,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贺天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一脸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