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尼森·法捷耶夫紧紧地盯着正在灼烧中的铁块。 为了研究钢和铁的性质,坦尼森在自己的实验场所修建了一个带鼓风机的小型熔炉,并申请从政务院的炼铁厂中调配了几名工匠来协助他,一周以来,他已经待这里无数次地重复这一步骤了,他希望能通过不断地重复将金属融化的步骤来获得某种感悟。坦尼森观察的对象有各种各样与铁相关的金属,包括生铁、熟铁以及领主口中的钢铁。 现在,他所关注的那块铁块,在不断地灼烧下渐渐地变红变软,继而又慢慢地熔化成一滩火红的液体流淌出来。 坦尼森曾经测试过,如果将铁水不断地搅拌,在其重新凝固后,其重量比之熔化之前会减少一点点,而重新凝固后的铁也变成了铁匠口中的熟铁,它变得更软了。坦尼森推断,重量的减轻说明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搅拌的过程中被分离开了,而且最可能是逸散到空气中去了,而这种东西极有可能就是让铁由硬变软的关键物质。 事实上,坦尼森从与铁匠们的交流中知道,将铁水搅拌让其重新凝固后性质得以改变这种方式,在他们的行话中被称为“炒钢”,但是与将生铁和熟铁叠在一起锻打成钢的方式相比,“炒钢”是一个很看运气的活儿,在绝大部分情况下,生铁融化成的铁水会被一炒到底直接变成熟铁,而不是想要的钢铁。所以这方方法并不常用。 铁匠们的话让坦尼森获得了灵感,这一系列的变化是不是因为那种关键的物质在铁中含量变化所导致的?搅拌铁水,质量变轻了,生铁变成熟铁了,说明这种物质在生铁中含量较多,而在熟铁宗含量较少,但将生铁和熟铁混合后,又变成钢了,也就是这种物质被生铁和熟铁均摊了,以至于在新的铁形态中它的含量比生铁中的含量低,而比熟铁中的含量要高。 当然,也有可能不仅仅是一种物质,或者说,不仅仅是一种单质的作用导致的铁的性质发生了改变。 “第35次……”坦尼森长吁了一口气,拿起纸笔记录这一次观察的过程,虽然大部分都是些重复的记录,但他仍然做笔记。 做完笔记的坦尼森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走出实验场地,打算去维斯学院的食堂填报肚子。维斯学院各个实验室和学科的成员在食堂中都有各自约定成俗的“领地”,研究和学习化学的这帮人的领地位于大堂的东南角,每当开饭的时候,从这里就能不断地传出他们的一些内部术语。坦尼森打完饭菜,来到东南角化学系师生的小圈子中,这里已经聚集一大片人,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高谈阔论。 “嘿!坦尼森,这边这边!”
化学实验室的另一负责人霍夫曼挥舞着手招呼他,坦尼森来到他的附近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怎么,威尔斯老师还没来吗?”
“喔喔,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一旦做起实验来就废寝忘食。”
霍夫曼笑着说道,“估计中午这顿饭他又不会吃了。”
唉,坦尼森摇摇头,威尔斯老师和其他几名同学也在进行着关于钢铁的实验,他们每天都会碰头交流自己的心得,有时也会聚集在一起重复一些可能有着新发现的实验。 大家都在努力地帮助自己,想到这里,坦尼森的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你的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
霍夫曼十分关心地问道,他知道坦尼森的研究关系到法捷耶夫家族的身价性命,十分重要。 霍夫曼本人正在领导一个化学小组进行着保罗·格莱曼伯爵交给实验室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关于用硫酸制取农药的研究,平日里也十分忙碌,所以此次对于钢铁的研究并没有参与进来,但在闲暇之时也会过问一下进度。 坦尼森正叉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据说这是领主格莱曼伯爵发明的食物,他真是个涉猎广泛的发明家。 听到老师的提问,他回答说:“霍夫曼老师,我觉得钢铁中所含有的某种物质的增减导致了其性质的变化。”
“你有什么思路吗?”
“我目前的想法是设法分离钢铁中的各种单质,然后逐个进行增减,看看各自会引起什么效果。”
霍夫曼点点头:“这是一种稳妥的方法,但如果是多种单质共同作用的话,寻找最终的答案还是十分困难的。”
“那没办法了,只能将各种单质进行排列组合,穷尽其一切可能。”
“唉,祝你实验顺利。”
旁边一个刚才在埋头吃饭的红头发的小伙子突然插话,“坦尼森,霍夫曼老师,我倒是有一番推测”。 霍夫曼看向他,“哦,韦伯斯特,你有什么看法吗?”
这个韦伯斯特是坦尼森的同学,与他一样进行着钢铁的研究。 韦伯斯特回答说:“坦尼森所猜测的引起铁性质变化的东西,应该就是燃素。”
“燃素?”
“是的,燃素。”
韦伯斯特侃侃而谈:“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搜集着各种钢铁冶炼和锻造的方法,跑遍了湖心镇和周边大大小小的铁匠铺子。”
“哦,你有什么发现吗?”
“是的,就在我这趟回来吃饭之前,还真让我找到了一点线索,你们知道吗?有些铁匠在用铁制钢的时候,会用到木炭粉、煤烟和木灰烬,将这些东西组成的混合物包裹住铁棒并将铁棒保持住红热状态,铁棒就能转化为钢了。”
坦尼森惊讶地问:“这……真的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哈哈,这可是某些铁匠不传之秘啊,我可是费了好大周折才打听出来的。”
韦伯斯特骄傲地扬起头,“继续说下去,你们都知道的,混合物中的木炭粉和煤烟就是由燃素组成的,所以我才说燃素可能就是导致铁的性质发生改变的关键因素。”
坦尼森突然冲上去抱住韦伯斯特,狠狠地亲了他一口。“我感谢你,亲爱的韦伯斯特。”
“哈哈,好说好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呃……能先放开我。”
韦伯斯特被他的热情吓住了,用餐巾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坦尼森迫不及待地说:“吃完饭我们就一起针对这个新线索进行实验吧。”
韦伯斯特拼命点头,“好的,坦尼森,先放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