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
岳乐抬起右手示意身旁的诸位骑兵勒马,在马蹄声消散了之后清军的骑兵们隐隐约约的听到远处有响枪的声音。 “有埋伏,河岸那一边的明军已经渡河了。”
“阿克浑他们这下子完蛋了。”
“枪声似乎有些零散,应该不是整列的火铳队伍。”
“安静!”
岳乐沉沉的喊了一句,整个骑兵队列旋即安静了下来。众士兵们直直的望着他,希望这位贝子爷可以做出正确的决策来。 “队列分散一些,我们是侦察的,不是冲阵的。”
岳乐没有说出什么反转的命令来,他决意继续依照着多尔衮的命令向前探索。 拿不下船只他可以对着多尔衮说这是因为明军众多,但一点情报都说出不出来,多尔衮可就要拿他立军法了。 “是。”
骑兵们回应的声音同样低沉,在一双双忧心的瞳孔中队伍继续启程。 约莫是又跑了一刻钟,岳乐的这一批人终于遇见先前被明军埋伏的清军骑兵。 这些人颓败的走着,与先前兵出良乡不同,这些骑兵眼下只像是一柄柄连锋刃都被人磨去的断剑。 “你们的那一位领头呢?”
岳乐勒住马,一双眼睛上下扫视着这一队骑兵,一种庆幸感忽地从其内心涌出。 还好之前分兵了。 “已经…回贝子爷的话,谔尔克大人已经死了。”
一面说,败兵们一面让出一条道来。 岳乐透过那一条人为让出来的道路向队伍的中间看去,一匹浑身是血的骏马正驮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血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一双手已经耷拉在马肚子边,再无有动静了。 岳乐策马上前,在其靠近后他看见了尸体背面上的两个窟窿。据他估算这位谔尔克大人应当是跑路时中的弹,从窟窿的位置上来看似乎是打穿了肺部。 “怎么回事?伏击你们的明军大概有多少人马?”
比起临时作为领导空降而来的岳乐,这只队伍原先的牛录费扬塔显然更富有感情。 “我们行进到快至河岸的时候,不远处忽地看见有滚滚黑烟冒出。谔尔克大人便就领着咱们去探查,但是在行进到快到林子的时候我们被明军的火铳队埋伏了……” “对面的火铳队大概有多少人马?”
听到对方说明军有火铳队,岳乐连忙扭头过去询问。 火铳这种东西虽谈不上是罕见玩意,但也通常不属于乌合之众。 “这……应当有个三四百人吧。”
在琢磨了一小会后,那位骑兵才不确定的缓缓说道。 “三四百人!阿勒浑,你小子被吓疯了吧!三四百人的火铳队,你知道这数量代表着什么吗!”
听到自己的属下说出三四百人这个数字,牛录费扬塔赶忙出声要其好好琢磨自己所说的话语。 火铳队这种队列是不会单独出现的,伴随着火铳队一同出现的还有成复数的步兵队伍。三四百人的火铳队往往代表着在河岸边有至少两三千人的明军队伍。 “这…那……属下实在不知道了。”
士兵为难的看向费扬塔。 “唉……算了吧。再纠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岳乐摆了摆手示意费扬古不必再继续纠结敌人火铳队具体有多少人马。 “你们走的是那一边?”
岳乐看向那一位士兵。 “西南,顺着那一片云的方向。”
士兵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伸出手来指向西南边上一朵形似马蹄的白云。 “贝子爷,河岸边上的明军数量不明,咱们要不还是……”费扬塔凑上来对着岳乐小声的说道。 这一方面的确是情况不明,冒然上前有全军覆灭的风险。而另外一面则是如果再死伤一批,他可就难以回乡对着那些满眼期待的孩子与老人们交代了。 由于满人独特的旗制,每个牛录内部的士兵大多来自同一片区域。甚至在一些牛录里,父子兄弟皆在一队的情况也不少见。 这样子的组织模式的确保证了队伍的团结性与战斗力,但是在过高的伤亡之后这也将代表着鳏寡老人将以村落为基础单位在辽东蔓延。 “不,等一等后面的骑兵队伍,等他们来了咱们继续往前。至少也要把尸首给收拢了吧?”
岳乐嘴上说的是收尸,但在其内心深处他还是想要继续探查探查敌情的。 “这…好吧。”
费扬古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后队队伍的抵达要比岳乐想象的还要再慢上一些,在他们抵达时,先前作为标识物的白云早就离开了原定方向。所幸那些败兵们还记得方向,否则他们搜寻的范围至少要再大上两倍不止。 “就是这一边。”
岳乐一行人在经过了两三刻钟的赶路后终于抵达了先前骑兵队伍遇袭的地方。 那是一片树林外的平地,在地面上还长着一些杂七杂八岳乐喊不出名字的植株与花朵。 这里静的厉害,连虫鸣声都听不见一分。 有的只有马儿的喘息身,以及岳乐下马时的踩草声。 明军早已不见踪影。 “贝子爷!小心为上啊!”
见到岳乐下马,牛录费扬塔的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 他生怕明军在此处还有逗留,要是眼前的这位贝子爷有个三长两短,不说是岳乐的父亲阿巴泰,恐怕就连多尔衮都要饶不了自己。 “嗯。”
岳乐简单的应了一声以示自己知道了。 他站在一株狗尾巴草的前侧,细细的微风拂动草丛轻轻抚在了他的脸上。 太阳也高高的挂在天上,在其四周湛蓝色的天空与飞翔的鸟儿无不表示着夏日的活力。 如果岳乐眼前的不是一具具怖人的无头尸体的话。 “派些人去林子里面转一转。”
派入林子中负责探查的清军士兵策着马极快的速度沿道路呼啸穿过密林,他们来到明军先前烧船的地方,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火焰燃过后遗留下来的灰烬。 明军在渡河之前连村落的房屋也一同烧尽了。 “收拾吧。”
岳乐留下一部分人去将倒在草丛中的无头尸体收拢起来。 满人也有迷信,他们认为尸首不全的人是难以在死后的世界得见幸福的。 但生者们的世界都难有幸福,死后的世界又将从何谈起呢? 岳乐并没有去帮着收尸,他领着一队人马沿着拒马河观察着对岸明军的动向。 对方在砍树,一座又一座高耸的木制哨塔正在被对方搭建起来。 “要拖啊……”明了明军意思的岳乐不免心情有些低落。他看着眼前宽达两三百步的拒马河,心知无有船只的他们万难度过这一条长河。 “回去了。”
将尸体驮上马后,岳乐对着手下士兵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