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出现在少爷身上的病症。当时少爷只有六岁,被老爷送去欧洲养病。在欧洲的古堡里,少爷不吃不喝不睡觉,每天都把自己屏蔽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就这样整整过了一年,那病症才慢慢消失。”
整整一年,不吃不喝不睡觉?六岁的封浩是怎么熬过来的?靠打营养液吗?时苒不敢去想,一个六岁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不睡觉,每天吊着营养液是怎么过来的。一年不说话,不会有语言障碍吗?“齐管家,封浩现在已经是成人了,就算那种自闭症人格出现,应该也没有二十年前那么严重吧?”
面对时苒的询问,齐礼却没有回答,他垂着一双老眼,表情有些堪忧。时苒见状,脸色也随之暗淡下来,看来是她对封浩的病太不了解了,连齐管家都没办法的事情,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看来从现在开始,她只能找跟绳子,把自己和封浩拴在一起,省得她一转身,就找不到封浩他人了。时苒这么想着,再抬头时,却发现齐礼根本不在门前,她一回头,正看见齐礼扶着门板向卧室里面张望。这个尽忠职守的老人,不亲眼看见封浩安全,是不会放心的。“齐管家,您要不要进去看一下封浩,他看见您,说不定就把之前的事都记起来了。”
时苒在齐礼犹豫的时候,搀他走了进去。她知道齐礼不百分百确定封浩没事,是不会安心的,所以她当下替齐礼做了决定,将他搀进了门。齐礼进门后,目光一直落在封浩身上。和当年仅仅六岁的封浩一样,那个动作,那个表情,每一个细节都揪着齐礼的心。“少爷,我是齐礼。”
齐礼站在门外,依旧躬着身,毕恭毕敬的给封浩行礼。封浩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靠在床边的角落里,低着头,眼神木木的,不知在看着什么?时苒也没想到,封浩会忘记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的人。从幼年到少年,再到现在的封浩,齐礼整整守在他身边二十几年。如果封浩连齐礼都忘了,那他还能记得谁呢?时苒紧锁着眉头,替身边这个老人心疼。齐礼却突然扶着她的手,“时苒小姐,您能跟少爷说句话吗?少爷忘了我,但他可能还记得您。”
封浩还记得她?时苒觉得,齐礼太看得起她了。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叫过封浩的名字,可他却和现在一样,根本没抬眼看过她。“齐管家,封浩不会记得我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叫过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时苒不想帮忙,是奇迹根本就没发生在她身上。“时苒小姐,请您再说一次,我相信,少爷一定记得您的。”
齐礼死死的拉着时苒的手,声嘶力竭的恳求她。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的恳求,可时苒知道,她叫不醒封浩,她给齐礼的希望越大,最终失望也就越大。在齐礼期许的目光中,时苒还是叫了封浩的名字,和之前一样,封浩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根本就不认识时苒这个人。齐礼的脸色消沉下来,之前拉着时苒的手也缓缓放开。看来,他的少爷真的是病的太重了,他忘了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两次叫封浩的名字,两次都得到无视的结果,时苒的心也渐渐低沉下来。当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连同之前对她的感觉也忘了?他之前可以奋不顾身的帮她挡枪,现在却连她的声音都认不出来。看来,记忆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一旦忘记了,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发生过。时苒失落的垂下头,如果命运本该如此,她也没什么好争的。毕竟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她记得封浩,封浩不记得她,也是没用的。现在她唯一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封浩,不让他出现任何意外,也算是她,还了她欠他的情。想到这,时苒爬到封浩面前,不管他记不记得自己,她都要让他知道,“不论发生任何事,我时苒都会留在你身边,直到你好起来。”
算是她对他的承诺吧。之前,他想尽一切办法将她禁锢在他身边,现在他忘了她,她却甘心情愿留了下来。那么可笑的结局,老天就是喜欢捉弄这些可怜的人。“时苒。”
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时苒和齐礼同时愣了一下,这声音,不是来自他们两个之口。两双眼睛同时向封浩看去,只看见封浩木木的看着时苒,表情单纯而干净,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不带有任何邪念。“时苒小姐,少爷记得您!”
齐礼咧着嘴,高兴的像个孩子。时苒也没想到,封浩不记得她的声音,居然却记得她的名字。“封浩,我是时苒,你还记得我吗?”
时苒转过身,慢慢的爬到封浩面前,和他那双纯净的眸子对视在一起。只是一秒,封浩就低下头,下巴抵着膝盖,恢复到之前的姿势,不说话了。他又忘了吗?还是说,封浩现在的记忆跟鱼一样,只有三秒。他记得时苒,只不过,只记了三秒而已。时苒不甘心,抓着封浩的手,迫使他抬头看她,又重复了一遍,“封浩,我是时苒,你还记得我吗?”
漠然不识的眼神映在时苒眼里,她可能误会了,封浩刚才并不是记得她,只是恰好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仅此而已。最后的希望亦如泡沫般破裂。齐礼垂着头,向卧室门外走去,那背影比进门之前足足矮了一截。时苒松开封浩的手,只能暂时放弃唤醒封浩记忆的这个念头,转身准备去送步履蹒跚的齐礼。却在转身之际,手指被人拉住。她惊愕着一张脸回头,正看见封浩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他也不抬头,不说话,不叫她的名字,只是死死的拽着她,好像一个怕被丢弃的孩子,不想她离开他。那一瞬,时苒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封浩,那个亲眼目睹自己母亲被枪杀的六岁男孩。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他便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不再让任何人进去伤害他。面对封浩儿时的遭遇,时苒的心像沉入大海,难以抑制的压迫感让她喘不上气来。封浩真的太可怜了,她反手抓住封浩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他却像个木偶,不主动不抗拒,任由自我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人主动接近他。也就是从这个拥抱开始,时苒和封浩的二人世界正式开始了。封浩依旧不说话,甚至不吃时苒拿给他的任何东西,他只是跟着她,她离开他半米他都会生气,但只是生闷气,不会像原来那样,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时苒只是觉得他生闷气的样子很好笑,真的就像一个孩子,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鼓着一张脸,不理她。没办法,时苒不能总让他坐在地上,她也不能总拉着他的手,她还要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所以便找来一条多年前风一行送她的丝带,一头系在她腰带上,一头让封浩拽着,这样无论她去哪,他都可以跟着她。就像是多了条小尾巴,无论她去哪,后面都有人拽着。只不过这条小尾巴有点沉,有时她走急,封浩走的慢,她不但走不动,有时还会被这条小尾巴给拽回去,重新走一次。最后搞的她,一个上午除了换条床单,其他什么也没干。时苒觉得好累,比她上班还累。她一屁股坐在床边,封浩不坐,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她。如果不是封浩身上少了那股戾气,他现在的模样还真透着他之前那种王者的风范。时苒拍了拍旁边的床垫,仰头看着封浩,示意他坐下来。他却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动作,就这么笔直笔直的站在时苒面前,低头看着她。起初时苒还不在意,慢慢心里就不由得发毛。封浩的意识虽然只有六岁,但是他本人实在太高大了,还有他那张脸,冷峻的像冰,哪里像个六岁的可爱孩子。他这么一直俯视着她,她能不害怕吗?没想到带孩子这么难,尤其还是这么大只的!时苒在心里咆哮,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许沫打来的电话,两个小时之前就一直在打,只是她当时忙着换床单,没注意到而已。电话刚一接通,许沫那聒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苒,你现在和那帅哥在一起吗?”
“嗯,在一起,怎么了?”
时苒一边回答,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俯视她的封浩,脸上顿时出现无数条黑线。“真的在一起了!”
许沫的大嗓门震得时苒耳朵发聋。“你和那帅哥是不是早就认识,他昨晚还请我们吃饭来着,是不是也是为了追你?小苒,你怎么就被这么一个有钱的大帅哥给看上了呢?太好命了!”
时苒脸上的黑线越来越浓,被封浩看上是好命?她怎么就不觉得呢!你试试被一个六岁的冷峻帅哥盯着,看你还能不能说出同样的话来!没等时苒反驳,许沫那边就先抢了话。“小苒,帅哥还在你家吧?我下班没饭吃,去你家蹭饭行不行?”
什么!下班来她家蹭饭,不只是蹭饭那么简单吧!许沫不是来看封浩的,她都不信!“小沫,我这边有点事,最近可能很忙,等我忙完了一定请你吃顿好的。还有,帮我跟公司请个假,具体多久我也不确定,最多能请多久,就都帮我请多久。”
“小苒,你不会嫁入豪门了吧?还请假,我看你这是以后都不用上班的节奏呀!”
时苒再次被许沫那丫头的脑洞给震慑到了,这丫头要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报告早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