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浩!”
时苒眼看着封浩在她面前倒下,惊叫的差点失声。和昨晚封浩中枪时一样,他整个人像失去重心一样,在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倾倒在她面前。时苒颤抖着唇,马上爬出帕加尼。与此同时,齐礼闻声,也立刻从副驾驶位出来。“封浩!”
时苒蹲坐在地上,将他揽在怀里,已经全然忘了她手臂还带着伤。“少爷。”
齐礼哑了嗓子,苍老的双手向封浩伸去,再还未触及他之前,又缓缓的缩了回来。如同看到自己孩子出事一样,齐礼想逾越主仆的身份去拉封浩的手,可潜意识里固有的尊卑又迫使他将手缩了回来。“有时苒小姐在,少爷不会出事的。”
齐礼暗自想着,视线像定格一样,一动不动的锁在封浩身上。时苒注意到封浩胸前没有渗出的血迹,也就是说,他突然晕厥,应该跟昨晚的枪伤无关。即便觉得封浩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可她还是不放心。“齐管家,请您马上联系杨泽。就说封浩出事了,让他马上带昨晚的那个医生赶到我家。”
时苒口齿清晰的向齐礼交代着一切,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一个人将封浩拖上了车。上车后,她尽量把身子靠向一侧,把大片空间留给封浩,让他平躺在帕加尼的后座上,脑袋枕着她的大腿,合着一双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齐礼按照时苒的吩咐,迅速联系了杨泽。之后帕加尼直接开到了时苒家楼下,杨泽和昨晚那个金丝眼镜男早就站在楼下等她。这个时候,没人还在乎那些礼节。时苒、杨泽和眼镜男再次相遇,三个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莫名的默契。不用过多言语,便清楚自己该做什么。首先,时苒在车里保持之前的姿势没动,眼镜男迅速爬进车里,给封浩做了生命体征检查,确认封浩现在的状况和昨晚的枪伤无关后,才回头冲杨泽点了一下头。眼镜男撤出车厢,杨泽单手将封浩扶了出来,直接送进了时苒家,将人轻放在卧室的大床上。整个过程,迅速又顺畅,没人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直到卧室的门将杨泽、时苒和齐礼关在外面,一切才变得安静下来。时苒就站在客厅一角,那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卧室的门,从那门被眼镜男关上开始,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里。她脑子现在还是乱的,从封浩出现在录音棚那一秒开始,她的脑子就是乱的。好多问题缠在她脑子里,搞不清楚。他昨晚不是把她忘了吗?怎么又突然来找她?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敢不经过我的允许,偷偷跑出古堡。就这么想逃出我的手心吗?那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她什么时候不经过他的允许逃出古堡了?不是他同意放她走的吗?封浩的某段记忆…好像缺失了?时苒背着手,手指下意识的去抠身后的墙壁,她不知道封浩到底缺失了哪段记忆?是从她答应给他生孩子开始?还是从他们解除契约关系开始?还是说,封浩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她时苒这个人,只记得他要禁锢她这件事?想到这些,时苒的眼帘不由得垂落下来。还以为从昨晚开始,她和封浩之间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是现在,如果封浩真的把之前的事都忘了,只记得她这个人和禁锢她这件事,那是不是说,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又要从新来过。因为,封浩脑子有病,他认定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如果一会儿封浩醒来,认定他们的契约还在,那她是不是还要履行约定,给他生个孩子?“时苒。”
突然听见有人叫她,时苒猛地收回思绪,抬头那一刻,正好遇上杨泽的目光。刚刚是杨泽在叫她?时苒木木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个不管遇到什么事,脸色依旧波澜不惊的人。“封少去找你了?”
“嗯,他早上突然出现在公司。说我没经他同意,偷偷跑出古堡。”
“他记起你了,可惜…记忆乱了。”
杨泽简单的说着,那副平淡的表情让时苒有些诧异。她不敢想象,杨泽之前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能让他在对面那么多突发事件时,还保持如此镇定的情绪。吱嘎——卧室的门开了,眼镜男提着药箱从里面出来。“泽,人没事,过一会儿就醒了。只是…他的记忆神经好像出现了问题,这里没有专业测试仪,我现在也没法办确定他脑部神经的状况。”
眼镜男搓着手,目光躲闪的望着杨泽和时苒这边的方向。结果和他们想的一样,封浩的记忆可能真的出现问题了。面对这种事,杨泽显然比时苒更镇定,他转身对时苒说,“封少的记忆可能真的出了问题,他暂时不能回古堡,只能留在你这。具体要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而且我跟齐礼都不便过多出现在这里,所以,只能由你一个人照顾他。”
杨泽说那些话时,时苒整个人还是楞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已经决定忘记的人,又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而且很可能还要跟她一起生活很长时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马上带封少走。”
杨泽见时苒不说话,也不愿强求于她,果断转身,向里面的卧室走去。“等一下。”
时苒下意识的出口,在杨泽还没靠近卧室之前,双臂张大,整个人拦在他面前道,“我会竭尽全力的照顾好他,直到他的记忆恢复,或者…他自愿离开这里。”
杨泽站在原地,与时苒四目相对,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在他心里,还是很信任时苒这个人的。他宁愿相信时苒,也不愿意相信古堡里那个女人。“封少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杨泽留下最后一句话,带着眼镜男离开了时苒的公寓。此时,齐礼还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满目踌躇的看着望着卧室那道门。刚刚眼镜男的话,齐礼都听到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封浩的病,他怕…他怕他的少爷不仅仅是某段记忆受损,而是某段记忆将他带回了二十年前,带回到一段他根本就不想记起来的场景。“时苒小姐,我能看一眼少爷再走吗?”
齐礼缓缓躬下身子,祈求的对时苒说道。“当然,齐管家,你想待在这里多久都可以。”
面对这位无助的老人,时苒显得有些惊慌,她马上打开卧室的门,邀请齐礼进去。眼镜男刚刚说封浩还没醒,齐礼和时苒都不想吵醒他,两人便只是悄悄的在门口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差点让年迈的齐礼心脏病突发。“少爷?”
“封浩?”
齐礼和时苒同时出声,他们两个谁都没想到,开门的那一瞬间,封浩居然没躺在床上,他们眼前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床单,上面一个人都没有。时苒快齐礼一步冲进房间,她不敢想象,受了伤,记忆还出现问题的封浩要是丢了该怎么办?他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谁,他身上又没钱,他要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找到他们?时苒的心像落进谷底,她像疯了一样冲进卧室,四处张望,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封浩的身影。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双臂环膝,下颚抵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在那个角落里。“封浩?”
时苒感觉情况不对,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封浩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完全没听见时苒是在叫他,就像周围空无一物一样,除了他自己,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面对如此状况,时苒也不敢贸然惊动他,轻手轻脚的退出卧室,正看见齐礼依着门,像是虚脱了一样,目光飘忽的看她。“齐管家,别担心,封浩没丢。他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将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不肯出来。”
听到时苒的这些话,齐礼向是丢了魂儿似的,一时没支撑住,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还好时苒反应快,及时扶住他,那副年迈的身体,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齐管家,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
齐礼摇了摇手,又强调了一遍,“我没事,可少爷就不一样了。时苒小姐,我求您,一定不要离开少爷半步。他现在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个把自己封闭在自我世界里的孩子。”
什么?六岁的孩子?自己封闭自己?时苒惊诧着一张脸,半天没反应过来齐礼说的那些话。她之前只是以为封浩丢失了过往的某段记忆,但他人还是正常的。可是齐礼刚才说,封浩现在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还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孩子。这个说发已经到了让时苒惊讶的程度,甚至已经到了让她不可思议的地步。就知道时苒不会一下子理解这种病,齐礼深深的舒了口气,缓缓的说出几个字来。“时苒小姐,您听说过自闭症人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