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道观的主持许道长,并不认识那个年轻道士,但唐淼和伍前却认得那人,就是贾道长的徒弟文博。贾道长有些尴尬的跟许道长介绍道:“这是我弟子文博”,然后转头跟年轻道士说道:“这位是道观的主持许道长。”
文博向许道长拱手行礼作了揖,道:“弟子文博见过许道长。”
言毕,文博却依旧站在那没再多说话,只是看着贾道长。贾道长会意,转头跟许道长说道:“我徒弟赶来,应该是有急事,请稍等片刻。”
贾若亭就下了炕,把文博带出房间到观外。没一会,贾若亭又走了进来,对许道长说道:“确实有急事,我需要赶去汴京一下,这盘棋不能陪道长下完了。打搅了许道长这七天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许道长笑了笑道:“有事你先忙,来日有空就多来十王峰找我便是。”
贾若亭也不客套了,叫伍前唐淼去自己房里收拾好衣物就一同下山。下山路上,贾道长跟唐淼说出了文博这次急急赶上山的原因,原来是汴京有一郑姓大户人家的公子在二月中的省试科举中考中了,要参加三月底的殿试,几经打听,有人给他们介绍了江南一带很有名气的贾道长和神童。对方开出做法事的筹金是三百两白银,先付一百作为定金,到了汴京后就再付一百两,做完法事后再付一百两。虽然路途遥远,但给的实在太多了,贾道长无法拒绝这桩法事。唐淼心中一动:汴京,传说中那个繁华的大城市。莫名的激动涌上了唐淼的心头。其实对于贾若亭、文博、伍前三人,又何尝不是呢?去汴京看看是大宋很多子民的愿望。甚至于贾若亭,虽然年轻时去过一次汴京,但限于当时囊中羞涩,很多好吃好看好玩的都仅限于眼见,甚至于见都不能见,只能听闻一下。刚才在十王峰太清观一听到弟子文博说出这汴京做法事的消息,内心就激动不已,但四十多岁的他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让弟子们看出来。原来,省试放榜后。那大户人家派了家仆骑快马加鞭,赶了四天路到了池州城贾道长的长阳道观,见了贾道长的师弟罗若浩,禀明来意。罗若浩见酬金厚重,不敢怠慢,就让文博骑马赶到十王峰的太清观找师兄贾若亭。路过阳谷镇时,贾若亭让唐淼回家里跟父母说一声去汴京的事,而且还多准备了些衣物和干粮。然后,师徒四人分别坐驴车和骑驴赶回池州府的道观。当驴车赶回到长阳道观时,已经是深夜了,贾道长也没去客栈找那大户人家的家仆,吃过晚饭再梳洗后就寝,其他事待明日再议。第二天一大早,贾道长他们刚起床还在洗漱,那大户人家的家仆就已经赶到了道观。待贾道长吃过早饭后,便在后厢房接见两人。两个家仆一个穿着灰色绸衣,个子中等,看着十分精明,象是管事的,另一个穿着布衣,个子稍高,身材健壮。俩人分别跟贾道长作了个揖,贾道长也拱手行礼,然后吩咐伍前去准备茶水端上来。穿绸衣者道:“吾是汴京郑老爷的管家张桐,旁边这位是随从李虎。这次从汴京赶来池州是奉老爷之命前来请贾大师前去为郑公子的殿试做个法事。老爷愿意为此法事出酬金三百两白银”。说到这里,张管家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老爷会先付定金一百两,待大师到了汴京郑府,再付一百两,法事做完后,再付余下的一百两。另外,去汴京路上和在汴京的做法事前的吃住都由郑府包了。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贾若亭其实在十王峰上就从文博嘴里听过了,现在再听到张管家这话,便点了点头道:“贫道弟子去找贫道的时候已经说过郑老爷的想法,贫道觉得郑老爷实诚人,做事很公道。这法事问题不大,只是不知道郑老爷有否具体的要求?”
张管家道:“郑老爷经朋友介绍,说贾大师和神童曾让做过法事的学子几乎全部通过发解试,对此十分敬重贾大师的法力!希望大师能按最高规格给予郑公子做这法事。”
贾若亭寻思:这还不简单?便道:“这问题不大,我带上神童和弟子同去,给郑公子学业有关的所有物品和环境做个法事,让郑公子顺利通过殿试。”
张管家道:“郑老爷希望贾大师能尽快启程,因为距离殿试只有二十多天了,从池州到汴京坐驴车要十来天,怕万一出什么意外,影响了大师的行程。”
贾若亭心想:这里去汴京坐驴车应该十多天就能到了,只是要带上弟子,就得两辆驴车,不然三人坐同一辆驴车,会走得很慢。不过,这去的路上吃住和在汴京的吃住都由郑家包了,一百两银子定金几乎是净赚,肯定不会亏。便说道:“此去路途有些遥远,我也要些时间准备些法事用品,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启程。”
张管家拱手道:“大师请准备物品,如果在汴京有的话,大可不必在池州备齐。可以到了汴京后,把需要的物品列出来,郑府再在汴京城购置。相信汴京城里的这些用品必不比池州的少。”
贾若亭心中一动,便道:“那样实在太好了,我可在路上打尖时把这些物品在纸上写下来,到时麻烦张管家先派手下赶往汴京购置,这样我们一到汴京,就可择吉日吉时做法事。”
张管家喜上眉梢,道:“那实情好,贾大师想得真周道。等大师列好物品名单后,小人让手下先赶回汴京准备。那大师准备何时动身?”
贾若亭心道:这郑家还真够急的,越急越好。贾若亭说道:“那这样我们准备半天就能出发了”,略沉吟片刻,又道:“那中午可以出发了,贫道现在就让随行弟子收拾行囊、准备点干粮。”
张管家大喜,道:“贾大师,池州有什么地方特产,请告知小人。小人让手下去购买一些作为路上的干粮,顺便带回汴京让府上老爷太太们尝尝。”
贾若亭便跟张管家聊起来,没一会,张管家便请辞离去,到池州购买地方特产。贾若亭见张桐离开后,就吩咐弟子去准备行囊和干粮。一直在旁厅隔墙而听的何金花走了过来,因为昨天她就从罗若浩嘴里知道了去汴京的事。活了四十多年,她还没去过京城,刚才听到路上和在京城的吃住全包,已经有了一同前去的想法。何金花一进厅房,就说道:“奴家也要去京城。”
贾若亭等人一听,大惊。因为在罗若浩、文博、伍前心里,两辆驴车可以坐四人,减去贾道长和唐淼,他们三人中还能有两人能一起去。罗若浩心想:最能帮得上忙就是自己,肯定能一起去。伍前心里想:自己是贾道长的最信得过的弟子,一直都跟着贾道长侍奉前后,再怎么自己也能去。文博心里想:池州这里还得罗道长主持业务,他肯定不能离开池州,意味着他肯定能去汴京。贾若亭心想:我、唐淼、伍前一起去的话,上午可以两人坐前一辆驴车,下午两人坐另一辆驴车,这样驴子没那么累,驴车可以走得快些。唐淼心想:师娘一起去啊,挺好,师娘最照顾我了。何金花看着众人的表情,转头看着贾若亭道:“路上和在汴京的吃住都由郑府包了,多奴家一个去也不花钱。奴家嫁你这么多年,从没带奴家去过京城,奴家命好苦啊”。说完,便哭了起来。何金花这么一闹,罗若浩、文博、伍前三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谁也不敢跟何金花争这么一个名额。三人目光从何金花转向了贾若亭,等着贾若亭发话。贾若亭心里一急,道:“这次去京城主要是做法事赚钱去的,又不是去玩。”
其实谁都知道,做完法事,不就可以在汴京好好玩一下了。贾若亭看着众人的表情,转头看着伍前道:“我刚才吩咐你要买的东西,你赶紧去城里买。”
伍前心里一凉,嘀咕:这是不是我已经不能去汴京了?贾若亭又转向唐淼道:“你也跟着伍前一起去,帮帮手。你们快去快回。”
伍前心里凉意一下消退:唐淼肯定去的,那是不是意思我也肯定去了?伍前脸上表情马上闪过一丝喜悦,转脸看着唐淼道:“跟我来。”
唐淼一听,就跟着伍前快步走出了厅房。厅房里剩下了贾若亭、罗若浩、文博、何金花四人,其中罗若浩、文博感觉到自己能去汴京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贾若亭转头看着罗若浩说:“道观里的业务需要你来主持,文博就和你留在道观里吧。”
罗若浩急了,道:“师兄,这次法事要搞得隆重些,没师弟我去帮忙怎么行啊,去年在池州城外搞的谢天法事,都要我们一起去帮忙才搞得定。师兄,这次京城法事实在难得,就让我也跟着去吧。师弟我不求有酬劳,只求能跟着去办事就可以了。”
何金花也跟着说:“去年道观里的法事做得也不少了,大家也很辛苦了,就让大伙一起去,顺便玩一下。”
贾若亭心里也知道去年法事做了不少,钱也赚了不少了。如果这几人都走了,只剩下搞卫生打杂的老人家吕道士在这里,接待不了上门求法事的人家。贾若亭便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大家想法,但道观里只有吕道长,啥事也做不了啊。”
罗若浩急道:“吕道长虽然一直没有接过法事做,但他在道观里也这么多年了,很多事其实也知道怎么应答上门的人家。我们其实有时也有过只留吕道长一个在道观里的时候。”
文博地位是最低的,最没话语权,怔怔的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好。罗若浩和何金花看出贾若亭有些动摇,继续劝说,三人又商议了好一会。最后决定罗若浩、文博、何金花都一起去汴京做法事,但要马上到城里再租一辆驴车上路,不然影响了行程速度。贾、罗、何三人商议好之后,便急急分头行事。初春的太阳暖洋洋的洒在道观的屋顶上,何金花急急把晾在外面的衣物收了进来,然后收拾好行囊。中午时分,罗若浩租到的驴车也到来了道观前,而郑家家仆紧跟着也到了长阳道观。张桐张管家下了马,身后的两个家仆也跟着下了马。张桐把马缰绳递给了另一名家仆,然后和李虎一同走进了道观。道观里前厅里,只见贾若亭跟吕道长在交代着一些事宜。贾若亭见到张管家走了进来,跟张管家互相行了个礼,然后跟吕道长说道:“那后面这二十多天辛苦吕道长了。”
吕道长点头道:“放心吧,贫道会把道观维持好的。”
贾道长跟吕道长拱手作别,然后引着张管家和李虎出了道观。罗若浩、伍前、文博三人分别驾着驴车从道观的侧门出来驶到道观正门前。张桐看着三辆驴车,若有所思。贾若亭是个老江湖了,一看张桐的微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忙道:“贫道将以最高规格给贵府公子做法事,东南西北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个方位都需要道士念咒语,所以必须带齐四人。”
张桐听了,恍然大悟,道:“那有劳各位了!”
贾若亭跟张桐拱手作揖,道:“有劳张管家前面带路。”
张桐回道:“请大师上车,我们在前面引路。”
然后,贾若亭上了伍前驾的那辆车厢里空着的驴车,其余两辆驴车上分别是罗若浩与唐淼,文博与何金花。三匹马悠悠的在前面行走,三辆驴车在后面随行。走了一个时辰后,一行人从渡口过长江。过了长江后,张桐命李虎快马前行,在纵阳州找好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