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貉也被这些巨石吓了一跳。 他身处战斗的最前沿,身边还有几十名近卫卫兵贴身保护,因此没什么大碍。 看到士兵们的士气有些畏缩,他立刻高声喊道:“都不要怕!抛石机不会太远,攻破这批南军,就在眼前了!”
在张貉的努力呼喊下,原本惊疑不定的赵军又重新安定下来。据他们的战斗经验来看,这种威力的抛石机一定射不远。主帅说的没错,说不定杀破这一批晋军,抛石机就在后面。 可对面的晋军士兵却被抛石机的威力所鼓舞,他们之前已经见识过攻破合肥的时候是多么的简单粗暴。现在一看在野战中抛石机也能准确的命中敌人,他们更是大受鼓舞。面对赵军的疯狂进攻,晋军依旧坚守不退。 “还有多久?”
站在高处的桓温看效果不错,便再次问道。 负责瞭望的卫兵看到黄旗还没升起来,也十分焦躁,他只能尽量说快了快了。 “让夏都尉集中向中军发射,距离缩短五十步!”
对于战局,站在高处的桓温看的清清楚楚。赵军毕竟技高一筹,在牵制住了两翼的晋军后,张貉和他的近卫军逐渐向前推进。晋军的阵型肉眼可见的形成了凹字型。 被桓温派做预备队的陶宇宙屯队也早就投入了战场。身高九尺肌肉发达的陶宇宙身披重甲,在战场上犹如吕布重生,挥舞着一杆长戟,硬生生的拖住了赵军的攻势。 可赵军人数实在太多,陶宇宙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一记铁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巧砸在了陶宇宙的后背,他吐出一口鲜血,当场被打的生死不知。 “好了没有?”
桓温看到爱将受伤,急的声音都快变了,他几乎是用吼叫的声音催问道。 “好了!”
那卫兵刚巧看到黄旗升起,不等桓温下令,便让身边的号兵吹响了发射的号角。 又是五发巨石。这一次在桓温的特别命令下,五发几乎聚在了一起,如此高密度的投射,瞬间就造成了数百名赵军士兵失去战斗力。 赵军士兵已经在张貉的催逼下向前推进了五十步,可第二轮巨石依旧砸在了己方阵中,这对赵军士气是毁灭性的打击。 “擅逃者,杀无赦!”
张貉也是急红了眼,他一矛戳死了一个逃兵,可这一次即便有张貉的严厉督战,不少士兵依旧抛下兵器,准备开溜。 “羯人要败了!”
一旁观战的庾怿开始激动起来,他兴奋的等待着第三轮‘炮击’。 “传令流星车,让他们再缩短二十步距离!”
桓温下完命令,竟然亲自披上厚甲,这是准备亲自下场了。 “都督,不可啊!”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阻拦桓温。再缩短二十步距离,以流星车的准头,晋军也在打击范围内了。桓温现在还要亲自下场,这不是赶着投胎吗? 他是豫州刺史,又是都督附近诸郡军事的都督,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向朝廷交代。 “哈哈哈哈!”
桓温却毫不在意,浑然不似刚才他观战时的那般紧张,他一边让卫兵帮他穿甲,一边笑着安慰诸将道,“人生翕欻数十载,若能马革裹尸而还,也不失为大丈夫。取我戟来!”
说完,他接过长戟,板起面孔对诸将道:“诸将听令!本督去后,此地指挥由庾公全权指挥。汝等需听庾公号令,三军进退,全系于此地。万不可轻易送了性命!”
桓温和庾怿等人所在的是合肥城西的一处小山。这里视野开阔,对整个战场一览无余,因此也被桓温选为了攻城的指挥所。 下完命令,桓温和身边的卫兵在庾怿目瞪口呆的目送下走下了小山,加入了战斗。 原本岌岌可危的晋军一看主帅的大纛来到自己身边,瞬间就像打了肾上腺素一般,他们争相表现,发誓把赵军最后的一丝士气也给打掉。 “罢了罢了!”
张貉也吐出一口鲜血。最近两次交手,他都败于桓温,这或许就是天命。 就在他准备下令撤退时,五颗巨石呼啸而至,这一次赵军士兵有了经验,一听头顶的风声就知道巨石会砸到什么方向,纷纷慌不择路的选择避开。 可这样一来,赵军的阵型就被彻底打散了。 第三轮的齐射依旧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赵军士兵已经彻底不听张貉的命令。毕竟封赏再厚重,也要有命拿。 张貉这一次也不再唱高调,他在近卫亲兵的护卫下带头率先逃跑,其余的赵军自然也就有样学样了。 刚刚抵达战场的桓温还没来得及亲手杀敌,但敌军的溃逃让他激动不已。他挥舞着长戟高声疾呼道:“虏军败了!虏军败了!”
胜利的呼声随着桓温的呐喊传播开来,晋军阵地到处都是虏军败了的口号。听到晋军口号的赵军士兵还不肯相信,可回头一看,己方的中军果然在向后撤退,两翼的赵军顿时也失去了战意。 “今日之胜,可让羯狄十年不敢正视江南!”
桓温站在阵中,兴奋的喊道。 *** 身在赵军营寨深处的陶旭可不大同意桓温的想法。他麾下的四个校部左冲右突,在赵军四面包夹下边跑边打,一直到了天亮才杀出了重重营寨。可迎在他们面前的,却是赵军的另一重营寨。 清晨站在赵军营寨前的,还有面容肃穆的赵军骑兵。 “传令各军!”
陶旭刚想下令,却被孙弘拉住。 “主公,哪里来的各军?”
经过一夜的冲杀,陶旭麾下的四个校部几乎都快走散了。现在他的身边就只有走的比较快的毛穆之部和刘建部。其余的一半兵力,还在赵军的营寨群里走迷宫。 “那不管他们了!准备列八阵!”
富有富的打法,穷有穷的打法,即便只有两千人,陶旭依旧有迎敌之策。 “主公,跑了一夜,弟兄们实在是打不动了!”
孙弘不是想偷懒,他一个文职人员能挺过强行军,已然是奇迹了,现在立刻又要投入高强度的肉搏战,那不是为难他吗? 陶旭回头一看,果然跟上来的部队虽然勉强维持着队列,但个个气喘吁吁,有的士兵已经挺不住,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下,连兵器都拿不动了。 “将军,如此良机,要不要?”
对面的赵军骑兵也发现了晋军的疲软,乘他病要他命,这是最朴素的逻辑。 一个赵军将官刚想提议,却被严肃的主帅阻止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能从我军大营里穿过来,是不是我军主力被全歼了?”
说话的是黄冲,他刚刚睡了半个安稳觉,眼前就出现了晋军,身为惊弓之鸟的他心里已经没多少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