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陶旭说做就做,他带着沈劲出营,两人轻装简行,借着拜访王羲之的名头,悄悄混进了西山上的帅台。 “江南的夏天暑气湿重,二兄千万要当心!”
两人刚进帅台,却正好碰上庾怿兄弟告别,陶旭连忙拉着沈劲躲到了一旁。 “我自会小心,只是兄长的病,却要麻烦五弟多多照料了!”
谈起庾亮,庾怿的神情也黯淡了许多。如果庾亮真的过世,那无疑是对庾氏一族的重大打击。 不仅是庾氏一族,温峤、陶侃、王导、郗鉴,这些江东的开国元勋在短短数年内相继离世让江东人心惶惶。 很多人相信这次荆州之所以能打退赵军的入侵,靠的全是庾亮牺牲自己的“精元”,用自己的寿命换来的。一听说庾亮病重,很多平民百姓都自发的开始为庾亮祈祷祝福。 送走了庾怿,陶旭这才带着沈劲从暗处出来,主动见过了庾翼。 “哦,是子初啊。有事吗?”
因为在石城有过一段共同的回忆,庾翼和几位兄长不同,对于陶旭并不十分讨厌。见到陶旭,他也连忙换礼。 陶旭呵呵一笑,他把沈劲拉到身边向庾翼介绍道,“小庾公,这位是沈世坚,在下因为军务在身,所以前些日子托他回京一趟报个平安。方才听说庾江州也同世坚兄一起到的武昌,正要过来拜见呢!”
庾翼听出了陶旭的来意,他呵呵一笑,“子初来的不巧,二家兄刚刚走。”
“呀!这般不巧嘛?”
陶旭故作惊讶道,随即他又连连感叹,“庾江州昔日曾于在下有过一些小芥蒂,在下一直没有机会澄清。这次又错过了,真是可惜啊!”
庾翼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肯透露口风,他也是呵呵一笑,“哈哈,子初为国家建立这么大的功业,二家兄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如何会与晚辈计较呢?”
“不不不!”
陶旭连连摇头,“有些事还是当面澄清的好,不知庾江州坐的是哪班船?”
庾翼不防他有这一问,下意识的回答道:“二家兄坐的是申时二刻的楼船,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功夫罢。”
陶旭该问的问到了手,于是立刻向庾翼告别,带着沈劲赶往码头。 “主公,我们真的去码头吗?”
沈劲问道。 别人对于庾怿和陶旭之间的恩怨还不太清楚,沈劲却是仅有的知情者。庾怿的脾气他也很清楚,陶旭如果真的去所谓“澄清”,换来的估计就是劈头盖脸的羞辱。 “去自然是去,但是见面么,就不必了!”
陶旭笑道。 对于庾怿,陶旭也是敬而远之。这尊大佛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那为何...” “嘘~!”
沈劲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陶旭却又拉着他站到了码头边的货堆里。 武昌虽然是军镇,但军人也是人。人一多,货物贸易自然也多。往来武昌的大小船只无论是官船还是民船,或多或少总会带点东西。一转手就是三五倍的暴利,这样的生意谁不做呢? 果然庾怿的坐船在往船上搬运货物。 可陶旭冷眼旁观之下,庾怿坐船的生意十分奇怪。 其他来武昌的船只多多少少总会带些武昌紧缺的日常生活用品。即便在建康这样的大城市里卖十文钱一尺的最低档麻布,在武昌也能卖到十三四文一尺。而庾怿的坐船看上去来的十分匆忙,居然什么都没带。 “主公的意思是...” “不错!”
陶旭微微点头,“庾怿此行必是临时出发。他自己可能不屑于挣这点小钱,可他的部曲、船工又岂会放过发财的机会。他的船工没有任何货物贩卖,说明他必是临时起意才匆忙出发。”
再看庾怿船工们往船上搬运的货物,这些却都是荆州各地缴获的北方胡人用品。从胡床(小马扎)、胡席、胡毯、胡人酒食器皿,尽是些达官贵人们喜欢的小玩意。 “看见了吧!”
陶旭连连冷笑,“若是回江州,又岂会购入这些东西?难道江州的商贾们还会弄不到胡人的东西吗?”
江州是江东的商业贸易重镇,那里不仅有江东的土特产,就连北方中原,甚至西域和辽东的货物都能在江州找到。庾怿身为江州刺史,急匆匆的赶回江州,还用的着从武昌士卒手中收购胡人的玩意? 也只有建康的豪富们才会感兴趣了。 “主公高见!”
沈劲也学会了拍马屁。 “嘿嘿,既然庾怿是要去建康,那就说明这里面还有故事!”
陶旭开始兴奋起来了,他转头吩咐沈劲道,“世坚,麻烦你再跑一趟,就跟着庾怿的船回一趟建康吧!”
“啊?”
沈劲脸色大变,他屁股都没有坐热,就又要回建康? “我知道,这有些辛苦。”
陶旭哀求道,“但庾怿此行必不是来见庾征西的,他是见过了小庾公,这才急着回京!世坚,也只有你跑一趟,他们才不会怀疑!”
沈劲一拍脑门,他都想学习庾亮发癫了。至少每天还有人伺候,不用那么辛苦。 *** 对庾怿的调任很快就在建康激起了阵阵涟漪。从上到下,无人不在反对庾冰的这一公报私仇。 蔡谟只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庾冰居然就要调兵威胁,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更何况王允之久在姑孰,他好端端的被剥夺了豫州刺史的位置,庾冰又能拿出什么对应的官职来补偿呢? 自然只有江州刺史了。 在庾冰兄弟的软磨硬泡之下,王允之总算松了口。 他的条件很简单,如果哪天王允之退位,他的江州刺史职位必须由琅琊王氏的子弟接任。 庾冰兄弟自然千好万好的答应下来。 也就是在这时,辽东使者到了。 刘翔坐在牛车上,对着前来围观自己的建康百姓连连招手示意,惹得同车共乘的新任丹阳尹殷融心里十分鄙夷。这辽东蛮人毕竟还是不懂中华上邦礼仪。 “刘君!”
殷融‘好心’提醒道,“马上就要到庾公府上了,一会江东群贤毕至,刘君若要为慕容公讨得封爵,切记说话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