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槿把双手放在貔貅的脑袋上用力一转,只听“嚓嚓~”几声轻响,百宝架向一侧移出半米,露出一扇门,里面黑咕隆咚。果然有密室!沈槿想。沈槿从腰间抽出火折子,吹亮,进入密室,门又自动合上,里面有一段台阶,走了一段,沈槿能看到下面有光,于是阖上火折子,屏息凝神往下走,确定密室内无人,才迅速走下台阶,看此处的陈设倒像是一间书房,还挺宽敞,有桌椅,书架、床、橱柜。桌上有盏灯亮着。沈槿阖上火折子,走到书架前,在角落里挑出一本,翻开阅览几页,发现这竟是碧鸢雅筑的账册。上面详细记录近两年,韶华傾颜阁每月进账几何,碧鸢雅筑各项支出几许,其中有一项支出颇高,而明目却很模糊,只标注其他支出。一个月下来,碧鸢雅筑的盈利只有一二百两,有时甚至入不敷出。这怎么可能,碧鸢雅筑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青楼楚馆,温柔乡销金窟。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微薄的利润!那些达官显贵、皇亲富商在这里夜夜生个,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碧鸢雅筑赚的钱都去哪儿了?难道这家开在大昱都城的风月场所,竟然是某个神秘组织的造钱工具?想到这点,沈槿对碧鸢雅筑又多几分兴趣,更加好奇殷三娘身后还有何种势力。将账本放回原位。沈槿看向一旁的橱柜,走过去,打开柜门,里面有三层,第二层下面是两个抽屉,上两层放置女子的衣服,香囊等物,抽屉内是一些银两银票和首饰。沈槿翻看一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接着往下看,最后一层放着被褥,枕头等物。沈槿仔细查看,在被子下面,发现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盒子上了锁打不开。沈槿一手举着盒子,一手托着下巴,寻思:这盒子里的东西肯定比抽屉里的那些物什值钱。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学一些溜门撬锁的本事,真是技到用时方恨少,这盒子这么大,带在身上也不方便。要是倾心在手边就好了,一剑劈开,可惜……沈槿摇头叹息,遗憾地把盒子放回原处。忽而听到上面有轻微响动,像是木头与地面的摩擦声,沈槿立刻轻轻关上柜门。抬头看到屋顶上的缘木,纵身跃上缘木。密室的门被打开,从楼梯上下来两个人。伏在缘木上的沈槿屏息凝视,看到两个女人,走下楼梯,一个是薛妈妈一身紫罗兰对襟广袖襦裙,跟在后面,另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身材姣好,肤色细白,瓜子脸、眉骨微高,眼窝略深,长睫下明眸善睐,琼鼻,薄唇,身着一袭茜色抹胸广袖流彩暗花如意长裙,一件杏色烟纹碧霞罗外衫,走在前面。沈槿:这位应该就是殷三娘,长得还挺漂亮。俩人下到最后一级台阶,薛妈妈一直谨小慎微,似乎很忌惮殷三娘,一路未敢言语,此时才恭敬地开口:“不知三娘前来,有什么吩咐?”
殷三娘坐在桌边,从袖内拿出一封信交给薛妈妈。薛妈妈看过信后,沉思片刻,斟酌道:“这……怕是不太好办,毕竟那地方没咱们的势力。”
殷三娘笑得别有深意,红唇微启:“要是容易办,我也不会找你薛妈妈。”
薛妈妈:“有人似乎对碧鸢雅筑起疑,今日有人来此探查,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该怎么办?”
殷三娘:“你和那些当官的一样蠢。以为贴张告示就能把人找到。我找了他半个多月,那画上画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沈槿趴在缘木上,听到此话,自是不服,腹诽:“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薛妈妈:“这个人很重要?”
殷三娘:“他偷了公子的东西后,就销声匿迹了。我最近才转过弯来,他那张脸十有八九就是假的。”
薛妈妈:“公子可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需不需要……”殷三娘只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向薛妈妈,薛妈妈立时禁了声,冷然的眼神中,迸射出毫不掩饰的警告之意,声音轻柔亦不失威慑:“该你知道的,我自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要学会闭嘴。”
恐惧,清晰得映射在薛妈妈的栗色瞳仁上,缓缓消散,俯首帖耳,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沈槿羡慕的紧,不怒自威驭下有方啊,想到府里的天孤,差点当场洒一把辛酸泪。殷三娘:“你只须将交代的事情办好,至于你的担心,不过杞人忧天。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信尽快处理掉。”
薛妈妈连声诺诺。殷三娘起身离开,薛妈妈就着桌上的灯火将那信和信封点燃,将它们丢进桌下的铜盆内便追了出去。两人走后,沈槿跳下来缘木,迅速从盆中捞出信纸,扑灭火苗,也只抢救出一片页角,依稀分辨出四个字,“原川鬼市”。沈槿也未多做逗留,简单查看一番,未发现其他线索,又回到房间。本打算原路返回,正当她翻出窗户,瞧见外面的情景时,果断改变路线,遂又把身子缩回房间。外面比之前热闹些,姑娘丫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游廊里,石桥上,凉亭中,有的喂鱼,有的画画,有的吟诗。沈槿打开房门,探头探脑摸出房间,关好门,准备离开,察觉到有人靠近,听脚步声人数还不少,而且已经越来越近,沈槿担心是薛妈妈又折回来,来不及多想,推开了邻近房间的门,一闪身溜进屋中,沈槿轻轻关上门,她觉察到房间内有人的气息,便用袖子遮住眼睛一下的部位,蹑手蹑脚地向屋内走去。绕过屏风,沈槿看到里面有一名白衣女子正背对着她坐着,好像是在对镜梳妆,她走到女子身后,那女子似乎有所察觉,正要转头,被她一个手刀给劈晕过去。这是门口有人说话:“熏儿姑娘,雪薛妈妈让我带去前厅。”
沈槿低声回道:“好。”
看样子一时半会走不掉,只能见机行事了,她将那女子的衣服扒下来,自己穿上,然后将女子五花大绑,堵上嘴巴,塞进柜子里。接着散开头发,从梳妆台上挑一只珠钗,在头上随意挽一个发髻,带上面纱,然后打开房门,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绿衣女子,就是她前不久见到的那个绿衣丫鬟,绿衣丫鬟说:“姑娘,你终于出来了,快跟我走吧。”
沈槿跟着她七拐八绕的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前厅,前厅装潢得富丽堂皇,薛妈妈见到沈馨儿就赶紧朝她走过来,说:“熏儿你来了,快跟依云姑姑学学这舞,今晚要来不少贵客,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
沈槿怕她看出端倪一只垂着眼帘。薛妈妈又扭头对绿衣丫鬟说:“雅叶,好好伺候姑娘跳舞,姑娘要有一点闪失,仔细你的皮。”
雅叶屈膝行礼说:“是。”
便立一旁看着沈馨儿。沈槿想:“这哪里是伺候,分明就是监视。”
沈槿跟在依云后面开始学跳舞。依云姑姑是个很严格的人,沈槿有一点儿跳的不规范的,依云就让她重跳,舞蹈动作有些多,沈槿扭得腰都快断了,脚都快折了,依云才算是满意了。刚学完舞,沈槿又被安排去沐浴更衣,前前后后六个丫鬟跟着她,其中有四个都是练家子。沈槿不知对方深浅,不敢轻举妄动,来到沐浴的地方,沈槿没让丫鬟们跟着,自己进了房间关上门,她轻手轻脚地来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守在窗外的丫鬟就察觉了,转身问道:“熏儿姑娘有事吗?”
沈槿索性将窗户打开,说:“屋里太闷了,我透透气。”
那丫鬟又说:“请熏儿姑娘快些沐浴,天色已经不早了。”
沈槿没说话,“啪——”直接关上窗户。沈槿跳了一身的汗,不洗白不洗,脱衣服洗澡。浴汤里放了玫瑰花瓣,芍药花瓣,牡丹花瓣,还有牛奶。沈槿把自己洗得又香又白,然后换了一身新衣服,里面是桃色银线绣芍药的抹胸蜀绣长裙,腰间一条水红色飘带,外面是淡粉色云线罗衫,覆上面纱。走出浴室沈槿又被人带到韶华傾颜二楼的一个房间,雅叶要给她化妆梳头,沈槿没同意,要自己来,雅叶只好出去等着。沈槿给自己化了妆,又将长发盘起绾了个随云髻,在云鬓间点缀了两只碧玉簪和一只金步摇。过了一会儿薛妈妈来看熏儿,还带了一把瑶琴,她看着沈馨儿觉得打扮得有些素了,不过衣服的颜色衬得人挺水灵儿的,倒也没说什么。薛妈妈将琴放在沈槿面前,说:“你既然已经进了这儿,就好好干,妈妈我不会亏待你,一会儿听到敲门声,你便开始弹《平沙落雁》。弹完琴以后,雅叶会带你出去,你跟着她走就是。”
沈槿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家碧玉模样,点头应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碧鸢雅筑阁开始营业,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站门口搔首弄姿,纤腰漫摆,皓腕轻翻,手中的绢帕上下翻飞,扬起缕缕幽香,撩拨得街上行人频频侧目。都城中的不少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巨贾富商都是碧鸢雅筑的常客,薛妈妈早就把熏儿要在今日开苞的消息传了出去,自然是引了不少人来,不一会儿大厅里就坐满了人。凌熙在工部挂职,天渐渐转冷,宫里的地笼要开,工部负责检查各处设施,出现问题需及时修缮,保证冬天宫内各处地龙能正常供暖,可偏偏工部尚书樊雍告假,现在工部主事的只有卢侍郎和凌熙二人,卢克为人谨慎又胆小,碍于凌熙的皇子身份,事无巨细都要向凌熙请示,凌熙为此不胜其烦,他觉得自己要是还在工部呆着,卢克连走路要先迈哪只脚都得来请示,便将事务交由卢克全权处理,自己则带着贴身侍卫谷樾上韵茗茶楼听书品茶躲清闲。台上说书的正讲到精彩处,他表弟也就是贤妃的侄子,荣国公的孙子荣惟忠跑来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气喘吁吁地说:“工部,还有三皇子府上我都没找到人,我猜你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