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叔回来的时候满脸欢喜,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发生天大的喜事。我问他,他却绷着脸不说话。我瞧着有些不对劲,绕着他仔细打量了好几遍,却没看出端倪。六十六叔突然贼眉鼠眼地四下里一打量,见没有什么人,这才神神秘秘地翻开冬衣的袖子,我一看,顿时乐了——宝蓝色的底子,袖口绣了一圈柳叶纹样,这不是我拿去让付蓉教我裁衣裳的料子么!“我还纳闷,什么今年是穿不上了,原来是蓉姐姐给你做了衣裳!”
我好笑地白六十六叔一眼,“把单衫穿在袄子里头,六十六叔,你也是够了哦!”
六十六叔脸一红,欢喜地说:“蓉儿做的衣衫,自然是要立时穿的。”
顿了顿,又一脸鄙视地说,“心肝,你不懂!”
……“哟!蓉儿都叫上了,发展还真是神速!”
我心里酸溜溜的,撇了撇嘴,“没娶媳妇儿呢,就快忘了我了,真要是娶了蓉姐姐,唉!一准儿要将我丢在脑袋外面了!”
我不胜哀怨,六十六叔却是满腹欣喜,得瑟得瑟地抚摸着他的新衣裳,咧着一嘴傻乎乎的笑容走了。我看着六十六叔的背影,越发哀怨了。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古婆媳是仇人了,这不,又一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怎么?不是你一心一意撮合六十六郎和付姑娘的么?这会儿失落了?”
一道嘲讽的声音落在耳边。我一回头,就见阮渣渣袖着手,在我侧后方站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责备。“关你屁事!”
我闷闷地反击,耷拉着脑袋擦着他的身子走过,还真别说,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越发酸了,再这么想下去,我简直要痛哭一场,向与六十六叔相亲相爱的日子告别了。胳膊一紧,回眸一看,阮渣渣的手强势地握在我前臂上,皱眉道:“连句话都不让人说么?这般小气!”
我冲他龇了龇牙,烦躁无比:“放手!”
阮渣渣咧嘴一笑,一脸无赖:“你挣得开我就放手。”
呀呵!仗着力气大,欺负人是不?我想也不想,低头就咬。阮渣渣无奈道:“又来这招啊!”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拉得我不由自主转了半个圈,跌进他怀里。我恼怒地抬头瞪他,正要开骂,他的脸已经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快准狠稳地捕捉到我的唇,轻柔辗转,细细碾压。我愕然瞪着他,谁能告诉我,这货究竟是抽的哪门子疯?一言不合就动嘴,这叫个什么事啊!“你说,我这样对你,你的心就会乱。那么心肝,告诉我,你心乱了没?”
阮郎归附在我耳边,声音低沉温柔,仿佛下了魔咒一般,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我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漆黑如点星,深邃如幽潭,望不到底,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好孩子,告诉我,你的心乱了没有?”
低沉悦耳的声音继续在耳边蛊惑,阮郎归的眼里缓缓漾起一圈涟漪,细细的,层层叠叠,像是无数个圈套,叫嚣着要把我牢牢套住,我心里没来由一慌,不由自主顺着他的诱惑沉了下去,呆呆地看着他,他却还嫌不够似的,打鼻孔里“嗯”了一声以作催促,我彻底招架不住了,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呆呆地问:“阮渣渣,你到底想干嘛?”
阮渣渣闻言,顿时绷不住诱惑的模样了,“扑哧”一声笑了,随即板了脸,轻嗔薄怒:“我在努力扰乱你的心啊!”
我心头一颤,眼前顿时出现一大串坑,都是既深又大,掉进去就出不来的那种。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阮渣渣双臂一紧,笑道:“诱惑你啊!”
……我顿时清醒了,暗道一声“好险”,骂道:“你这人也未免太恶毒了吧!我就知道,你又在挖坑给我跳!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是么?那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双手放在哪儿了?”
阮渣渣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笃定。我低头一看,只见我的双手正环着阮渣渣的腰扣在一起,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给松开了,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用力甩个不停。“心肝,你把我媳妇儿弄没了,那就得赔我一个,你自己说了要让我对你负责的,我堂堂侯府世子,岂能欺负一个小姑娘?这个责,爷负了!”
阮渣渣大言不惭,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呸!”
我跳着脚挣扎,“放开我!臭流氓!不要脸!混蛋!”
“是谁说的,我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把你看光光了,你除了我,还能嫁给谁?我可记得,有人说要嫁给我当正妻呢!”
阮渣渣双臂抱得越发紧了,根本不管我的挣扎。我那个气啊!火气嗖的一下顶到了脑门子,看着阮渣渣那一脸的蛮不讲理,与那两片翕动的薄唇,我简直出离愤怒了。双手被困,身子被困,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嘴。于是我一踮脚尖,张口就咬。可我万万没想到啊!阮渣渣这货比我高太多,我的脑袋刚能顶到他下巴,这么一踮脚一抬头,正好一口咬上了他的下巴。因为连日奔波,他的胡须已经好几天没修了,下巴上那一层硬茬子狠狠地扎进了我唇舌上细嫩的皮肤,痛得我差点当场发疯,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阮渣渣连忙松开我,等到看清我嘴里唇上都是血的时候,摆出一脸心疼,可我分明瞧见他眼底满满的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你呀!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阮渣渣强忍笑意,“你先回房,我去叫刘大夫来瞧瞧。”
我一把拉住他,恼怒地说:“不要!”
大爷的,这货根本就是想看我出丑!脚踝脱臼那样严重的伤他都能治,扎破嘴他治不好?阮渣渣凝眉敛目,一脸严肃:“有伤就要治,否则伤势会恶化的。既然你不肯找刘大夫,那就……”话到此处,阮渣渣停住了,突然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