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推开的窗外冒出来，带了一脸的笑。“你准备的？我很喜欢。”
秦似玉诧异笑道，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给你零花钱是让你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别这么花了。”
这针包是上次她在镇上布庄里看过的，要价八十文，因为想着之前随针附送的那个还能用，所以没买。“我就喜欢能让娘亲开心的东西，”秦殊踮脚趴在窗框上，歪头说，“以后娘亲把这个针包带在身上，看到它就能想起我，我也能时时陪在娘亲身边了。”
秦似玉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没看出来嘛，小小年纪就这么油嘴滑舌了，长大了肯定招姑娘喜欢。”
“油嘴？”
秦殊眨眼擦了擦嘴，又说，“我不招姑娘，就想让娘亲喜欢，还有爹爹……娘亲，爹爹再过两天就会回来了吧？”
他说着，抬手按了按揣在怀里的剑穗。这是跟针包一起买的，本是想回家后送给爹爹，结果那天出了事给忘了，之后爹爹又走得急，他也没机会拿出来。“你倒是越叫越顺口了啊？”
秦似玉哑然失笑，抬眸看向窗外的夜空，“他走时是这么说的，可……”若不是秦殊提起，她都没意识到娇花已经走了三天了。娇花走时，她只盼他此行能顺利，不要遇到什么危险。至于他会不会回来，她还真没好好想过。单从这几天来看，她倒是觉得就算娇花不回来，她也是能适应的。除了身边少了个嘘寒问暖还能时时观赏的帅哥外，好像也没太大影响。秦殊看她失神，愣了一下，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娘亲觉得爹爹不会回来了吗？”
“你盼着他回来？”
秦殊抿唇摇头：“也不是，我知道爹爹有自己的事要办，有自己的家要回，只是……只是我还有很多道别的话没来得及跟他说。”
那天爹爹走得急，他挂心娘亲的伤，又有巧云婶婶他们在，也没能跟爹爹多说几句。如今看娘亲这般反应，他才恍然明白爹爹可能不会回来了，不免觉得有几分遗憾。“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说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秦似玉叹了口气，缓声说。这会儿她倒是盼着娇花能回来了，至少得来跟他们说一声吧，不能叫孩子难过不是？至于其他的……相逢一场已是缘，他们原本也没什么关联，先前那些便都当醉话和气话了，他若不归，她也不需得纠结。毕竟，她是个干大事的人，扯那些儿女情长的一点都不爽快！……碧溪村尾的小院里灯火尽灭时，云际城都指挥使府邸里有人正秉烛手谈。棋局过半，云无心心思已不在棋上，执子托腮：“你说这个时辰，三哥在做什么？”
“王爷一向勤勉，自是……”玄圭顿了一下，想想才说，“自是在思量家国大事，亦或是练武强身，总不会如你我一般闲懒消磨。”
云无心露出个不敢苟同的表情，又觉最后这句戳心窝，撇嘴道：“人家如今有佳人在侧，自是不会如你我一般了。”
“云二，不可妄议王爷的私事。”
玄圭脸色微沉，落子的力道重了几分。“实话而已，怎能说是妄议？”
云无心颇为不满，瞥见玄圭阴沉的脸色，倒有几分奇怪，“老玄，你是对王爷跟秦娘子的事有什么意见不成？”
玄圭与王爷同袍数载，王爷刚入伍时颇得玄圭照拂，才有了后来的提携之说。二人关系虽不如他与王爷亲厚，却也是朋友，往年玄圭每月奏报，都要夹带家书，信中除了问询王爷康健外，也有催婚的言语。如今王爷觅得良缘，玄圭不该跟他一样高兴吗？“别胡说，我可不敢有什么意见！”
玄圭听他这般问，脸沉得更厉害了，转身喝茶遮掩。“哎，都是朋友，这儿又没外人，你就说说呗，说说我还能开解开解你。”
云无心话音刚落，旁边又插进来一个声音：“不错，都是朋友，老玄有什么直说便是，成日摆个臭脸给谁看？”
“王爷自有决断，我……”玄圭愤然转身，看到倚在窗外的人，猛地从桌边弹了起来，噗通就跪了下去，“末将参见王爷！”
云无心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才缓过神来，一脸欣喜：“三哥！你怎么来了？”
谢沉庭却是有些头疼：“你怎么又跑云际城来了？”
这云无心，真是半日不管都不行。“我回家羞辱了云无异一番，结果被赶了出来，无处可去，只能投奔老玄。”
云无心摊手，做出一副可怜相，“三哥，我父亲说了，争不到皇商就别回去了，我现下就缺个首席制药师，你看……”“你若不想回云家，留在王府也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谢沉庭却不买他的账，翻窗而入，扫开了桌上棋子，“玄圭，起来说话，本王有要事与你商议。”
等得看完几封信件，玄圭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凝重：“末将从前对黑松寨也略有耳闻，听说州府衙门派兵缴过几次都无功而返，本以为是山匪强悍，不想还有这层关系。”
谢沉庭颔首：“黑松寨中聚集的多是逃犯，想是州府得了二皇兄授意放走的，你带人前往彻查，务必将其在州府的同伙厘清。”
宁州不仅是防守要塞，还是他的封地，州府官员里多是他外祖的门生，是以他不曾有过怀疑。却不想，一时大意，竟是轻纵埋藏的叛徒多年，今次得此机会，倒可以一并清理了。“末将明白王爷的意思，可大兴府非末将管辖之地，时下情况不同以往，末将若是擅动，恐惹人怀疑。”
“四日前，黑松寨百余口人惨遭杀害，此等大事，军中有理由派兵调查。”
“惨遭杀害？莫不是山匪火拼？”
云无心愣了一下，偏头看了谢沉庭一眼，瞪眼道，“三哥，你……”谢沉庭神色淡然，看向玄圭：“本王当日不曾留手，为免起疑，需得你即刻前往打点一二。”
他那日心急救人未作他想，出手都是杀招，虽斩尽寨中匪徒，却也怕有心人从剑招上看出蹊跷。玄圭面露敬佩，俯身抱拳后便大步出去。云无心默然许久，神色复杂地问：“他们怎么招惹你了？”
他往昔常见识这位爷的狠厉，却也从不曾看他一怒之下杀百余人的。“劫了不该劫的人。”
谢沉庭冷哼一声，又道，“那些凶匪作恶多端，本王也是替天行道。”
“……”云无心抱着靠垫往后缩了缩，突然不敢随便打秦娘子的主意了。谢沉庭偏头，没了面具遮掩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无心。”
云无心身子一震，面露惊恐：“三哥，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千万……千万别对我下手。”
认识十多年了，这人喊他云二，唤他云大夫，生气时也曾连名带姓指责，却从未喊过“无心”二字。他现在突然体会到了京城那些官员被谢沉庭恐吓时，心惊胆颤的感觉了。谢沉庭笑得更和善了：“你在此认识的药商颇多，替我寻味药材如何？”
家里那姑娘先前说要跟他算账来着，他得带点礼物回去，把人哄开心了，兴许就能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