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看得浑身不自然的顾言棠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佯作整理桌子，以此缓解不自在。
程愫庭是不知道她那句话什么意思，只是心里自然一暖，不管她什么意思，都当做她在关心自己了。
“我还要处理一些东西。”他老实回答，虽然没有夸大的成分，但语气里的确是故意加上了一点委屈和疲惫。
不过显然他的小算盘奏效了，顾言棠迟疑一秒，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悄咪咪地扫了他一眼，犹豫着说，“那要不我今天陪你一会儿？”
“你都连着加了这么多天班了，今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程愫庭还是婉言谢绝着她的好意，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委屈。
顾言棠更加于心不忍，摇摆不定一番，终于放下了收拾好的东西，“也就多一天，没事。”
“嗯，那晚上的时候帮我把这一堆看了吧。”程愫庭变脸比翻书还快，顾言棠一愣，还没有想过来他刚刚是在给自己下达命令。
这脸色也变得太快了吧，前一秒还可怜兮兮的，顾言棠兀自嘟囔抱怨着，忽然脑子里一闪，他刚刚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狐疑地看过去，那男人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
所以晚上她自然而然地就留了下来，同样的地点，同样亮度的灯光，同样寂静的空气，同样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只是顾言棠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毕恭毕敬。
可能是因为这本来是她的小假的原因吧。
“不做事在想什么呢？”程愫庭的眼睛分明都是在文件上的，不知怎么就看到了顾言棠放松的小动作，一个懒腰都还没有伸开呢，就听到了他的问话。
“程总，”顾言棠清清嗓子，意在提醒他，“我今天本来应该休息的。”
“但是你自己放弃了。”程愫庭也“好心”提醒她，顾言棠被噎得没有话讲，讪讪止住话题，不甘地瞄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以示自己的不满。
然而程愫庭的话并没有阻止她偷懒，甚至在那之后还站起来四处走了走放松四肢，绕着绕着就到了程愫庭的身后，探着头去看他正在浏览的文件，似乎是一份资产负债表，歪着头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见程愫庭也是盯着那表看了半天没有反应，顾言棠试探地问了句，“在看什么呢？”
“这张表有点问题。”程愫庭也不避讳她，直截了当地开口，凭直觉数据不对，但是细看又揪不出错的地方来。
顾言棠跟着仔细看了看，手指指向一个地方，“这里的小数点是不是错了。”
程愫庭跟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可能是看久了眼花了，错过了这一小点，“不过，”顾言棠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张表是不是被人改过了？”
“嗯？”
顾言棠手指伸出去连点了好几个地方，“这个银行上一年并不景气，不可能放这么多贷款的。”
前几天刚在课堂上学过，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她这么一说，程愫庭也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来，先前只顾着核对各条明细，见数额对得上也就没有多想。
经她这么一提醒，程愫庭马上就打了个电话给回收文件的人询问详细情况，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反馈。
果然是那家子公司内部出了问题，似乎有个董事反水，卷了钱走了，现在公司的员工没人支付工资，只能向总公司做假账。在得知真相之后，程愫庭的表情一下子就阴鹜下来，好好的董事怎么会突然反水？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本以为他们用他们自己的小公司搞搞小破坏就足够了，没想到还把手伸到了他的公司内部。
感受到他的生气，顾言棠站在那里没有动，等他稍微平复一些了才敢询问，“是很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大事，”程愫庭缓和了些语气，“就是下面小公司反水了。”
“诶？”顾言棠也是头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事，“有人故意的吗？”尽管是第一次接触，也还是一击即中，凭着惊人的直觉找到了事件的源头。
这事程愫庭也不好直说，免得顾言棠多增烦恼。
“嗯。”所以他只是含糊回应了一声。
“哎……”顾言棠无意识应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把那一堆文件全部扒拉到一起抱在自己怀里，“我来帮你看吧，你去做别的事。”
看文件这样的事本来就是助理做的，她可是亲眼看到程愫庭把这一摞一摞的文件搬到他的办公桌上的。
程愫庭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终还是任由她把文件抱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顾言棠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本一本的压根儿不带停的，挑出了一大堆有问题的文件，最后总整理的时候暗自咋舌，这程愫庭手下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连基本的账务都做不好？
所以当她把一堆有问题的文件抱到程愫庭面前时，程愫庭也吓了一跳。
“这些都是有问题的。”顾言棠言简意赅。
程愫庭表情一沉，能想到问题都是怎么来的。对于顾言棠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么多漏洞，又觉得颇为惊讶，惊讶之余又生出许多自豪感。
“做的不错。”这夸奖是发自内心的，既有上司对下属的肯定，也有他丈夫对妻子的肯定，听到这夸奖，顾言棠格外开心，冲他笑了笑，多嘴说了一句，“不过这些文件问题都差不多，和最开始那一份一样。”
这就说明是有人故意的了。
而且手段不一般。他的子公司的确很多，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看来得找个时间会会程誉阳。
“是不是程誉阳在搞鬼？”见程愫庭不回自己的话似乎陷入到了沉思之中，顾言棠忽然醍醐灌顶，想到了一个人。
程愫庭缓缓点头。
顾言棠的脸色也沉郁下来，“我就知道。”
她本来还想说程誉阳最近怎么消停了一段时间，原来根本就没有消停。
“严重吗？”她更担心的是程愫庭能不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