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愫庭没有犹豫地把碗递过去，顾言棠瞄了一眼他的碗，饭几乎没动，还是白白的，只有几点红油。
看得出来吃的很少。
后知后觉不对劲的顾言棠这才抬起头来看他的脸色，然而他向来板着一张脸，也实在难看出差别来。顾言棠刚想收回眼神，就被他额头上细小的汗渍吸引了注意力。
“你不是怕辣吧？”顾言棠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可能，看程愫庭抿着唇迟迟不肯回答她的样子，她几乎就能确认了。
所以才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他早说他不能吃辣，顾言棠也不会这么固执一根筋要点招牌菜。
“那别吃了，我再点两个清淡的吧。”顾言棠可不想程愫庭和她出来一趟给吃出病来了。
程愫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怕辣被戳穿本身就已经足够丢人了，“我随便吃点就行，不用重新点了。”
顾言棠狐疑地望着他，“最近缺钱？”
这句话简直就跟白痴一样，程愫庭瞟了她一眼，唇缝里挤出一个回答，“那还是不用你操心的。”
坚定地认为自己不需要特殊照顾的程愫庭，在顾言棠关怀的目光下若无其事而艰难地吃下了一口饭，难过完美掩饰在冰山脸下，“吃你的吧。”
顾言棠点点头，垂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只是还是有些担心，时不时地会抬头看他一眼，在看了好几眼之后终于受不了了，“要不，你还是别吃了吧。”
程愫庭和她对上视线，明白今天是不能好好吃饭了，只好当着她的面夹了一大筷子径直喂到嘴里，没怎么嚼就直接咽了下去，辣是属于后劲比较强的，所以程愫庭一瞬间还没有感觉到多辣，面色还算是平静，也没什么不适，顾言棠盯着他观察了很久，见真的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地低下头去认真解决自己的饭。
确认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程愫庭这才微微垂头，长长呼出一口气，等辣气稍微消散一些之后又往嘴里喂了一大口白饭，大口大口嚼完之后才感觉好了一丢。
“你吃饱了？”吃饭间隙抬头一看，程愫庭已经放下碗筷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显然就是用完餐的意思，顾言棠这么问着的时候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他的饭碗里，还有大半碗饭，要是他说吃饱了，傻子都不会相信。
“我也吃饱了。”不等他的回答，顾言棠兀自放下筷子，要是她不走，程愫庭八成也不会走。
“嗯？”程愫庭掀起眼皮看着她，眼里有十分明显的不赞同，“吃饱了再走，等会就没饭吃了。”
顾言棠已经在收拾包了，“走吧，我真的吃饱了。”其实并没有，半饱的程度吧。
程愫庭无奈只能跟在她的后面走出店。
“下次我来定地点好了。”顾言棠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程愫庭抿唇没有出声，而略微走在前面的人也不觉得尴尬，兀自说着，“我记得有家小粥做得特别好，我们去尝尝吧，就当饭后甜点。”
程愫庭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安静地跟在她后面走进了那家粥店。
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数大学生都偏好重口味的原因，比起才离开的那家店，粥店就格外冷清，也格外静谧。
店小也就没有那么多折腾的事，迅速地点完两碗粥，顾言棠晃了晃手里的钱包，“粥我还是请得起的。”
被请的人笑笑没有说话。
空气一时十分默契地安静着。
“对了，”顾言棠清清嗓子，“傅家遗产处理的怎么样了，是不是需要当事人签字什么的？”
这件事还确实是正事，而在程愫庭的理解里就是她为了尽早离开自己才这么询问，因此有些闷闷不乐的，却并不习惯表现出来，“嗯，不过现在手续还没有齐。”
手续要想齐很简单，最开始找到顾言棠的时候也是想的速战速决，快点让她签个字就走人，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哪里知道后来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如今为了牵绊住她，连遗产都可以暂时不要了，他觉得他自己是有病。
“……这样。”她看上去有些遗憾的神情扎到了程愫庭的眼，不悦更深一层，顾言棠正要张嘴说什么，阿姨端来两碗粥，放在他们的面前，顾言棠甜甜地冲阿姨笑了笑。
“吃吧。”刚刚强行对话也只是为了缓解无声的尴尬而已，既然吃的东西上来了，大家就愉快地吃东西吧。
程愫庭拿起勺子，闷声不吭就开始吃粥，舀了满满一勺，也不吹，直接就往嘴里喂，顾言棠余光瞥到他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提醒他粥很烫，就看到他在把粥喂到嘴里的一刹那僵在那里，顾言棠担心地望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嘴里似乎也烫满了泡一样。
“你……还好吧？”顾言棠小心翼翼地询问，当然是为了照顾程愫庭的自尊心。
程愫庭很想长呼一口气缓解一下嘴里的滚烫，奈何粥占据了所有的位置。心一横，梗着脖子一口气吞下去，喉咙像火石子滚过去，泪腺被刺激，泪水一下子就逼到眼眶里，好在他及时闭眼给逼了回去，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等到粥咕噜噜地终于到胃里自行冷却之后，他才有闲暇来回答顾言棠的问题，“还好。”
嗯，依旧是酷酷的回答，他的心里却是苦苦的。
顾言棠叹了口气，起身去服务台那边要了一杯冷水端过来放在程愫庭的面前，“解解热。”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端起水喝了。
“怎么吃的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顾言棠笑着打趣，心里却是有些打鼓的，程愫庭鲜少有这么不能自持的时候，肯定是心里藏了什么事。
说起来，从刚刚自己问起遗产的事开始他就有点不对劲了，该不会以为她觊觎那份遗产想要抬高价位？
被质疑自己人品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但发自内心觉得程愫庭不会是这样的人，一时也不敢直接开口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