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车内默契地没有说话，顾言棠也没有再缠着非要问出个结果，程愫庭总不至于把她拖出去卖了。
只是想到刚刚他因为自己那声“愫庭哥哥”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之余，又有点疑惑。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何必如此大的动作？莫非……是他的小情人儿经常这么叫他？
说到他的小情人儿，顾言棠就不得不想到池明姝。
当真是不作不死。
不过想想也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让他们的关系有了裂缝，这么一想自己也该负起一定的责任。
她舔舔干涩的唇，虽然知道贸然开口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额……你……”她吞吞吐吐地，脑袋里搜索着自己学过的词汇，想要寻找一个尽可能委婉的问法。
“有话就说。”程愫庭不耐烦地打断她，顾言棠横他一眼，是他自己找虐的，和她无关，利落开口，“你和池明姝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你联系她。”
要是他们真的因为她掰了，那她该是多大的罪人啊。
程愫庭沉默地望着前方的路，眼睛都没有斜一下，似乎不打算回答顾言棠的问题。
自找没趣的人撇撇嘴，也不期望他能把自己当朋友一样分享琐碎，暗道自己多管闲事，了无趣味地将视线转到窗外，闷闷不乐。
“你现在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顾言棠的情绪不算明显，然而敏感如程愫庭，自然能捕捉到她小小的变化，知她是因为自己刚刚没有回话而生气，过了一分钟才答非所谓地回了一句。
倒不是忌讳在她面前谈起池明姝，只是单纯认为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人的打扰。
看吧，果然是不愿意自己多管闲事。
得到回答的顾言棠并没有好过多少，反而更加郁闷，然而一转头尽是明媚灿烂的笑颜，“你想多了，我就是出于好奇才问一下。”
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对话。
回想着程愫庭出院之后，他们之间好像是第一次如此寡言，难道是因为她提到了池明姝？
默默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高楼一座座往后退，慢慢变为低矮的小平房，又慢慢变成荒草，荒草后又渐渐堆起高山。
顾言棠看着看着，睡意袭上来，这估计都走了有半天了，怎么还没有到，迷迷糊糊抱怨着，耳边似乎响起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累了就睡会儿。”
然后就沉沉睡去。
耳边虫鸣一声叠着一声，顾言棠皱皱眉，被搅扰清梦的愤懑感让她不得已缓缓睁开眼。
瞥了眼窗外，一怔，竟然已经到傍晚了，陌生的景色打断了她的愤懑，转而是惊奇和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扭头看驾驶座上的男人，他闲适地靠在驾驶座上，左手食指中指松散地夹着一支冒着星火的烟，烟灰长长一截堆着，看着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晚霞映射过来，男人仿佛只是一个剪影一般，轮廓深邃，下颚线迷人得紧。
“咳，什么时候到的？”看他这样儿应该是停在这儿好一会儿了，顾言棠不由得歉意摸摸鼻子，轻声询问一句，似不愿意打扰到他一般。
“没一会儿。”程愫庭收回望着外头的视线，转过头，一双星辰般的眼像是要看到顾言棠的灵魂里去，“醒了要下去走走吗？”
下去走走？顾言棠缓慢转头看了眼不早的天色，这方圆几里又没有住户的样子，这时候下去走走……是要干嘛？捉虫子？
那些虫鸣声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程愫庭不会有这癖好吧。
程愫庭见她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会儿又沉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不停变换，一阵青一阵红的，觉得她有点可爱，故意逗弄她，“听说这里有些虫子很好吃，”在看到顾言棠“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后又戏谑地加了一句，“尤其是生吃。”
“哦……”顾言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表情有些扭曲，吃虫子就算了，还生吃？于是程愫庭抓着虫子直接往嘴里喂的场景不由得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一阵恶寒，抖抖身子，把那想象抛出去。
“走吧。”程愫庭逗她逗得开心，将手里的烟灭了，开车门下车，回头见她还坐在车上，眉头一扬，“怎么，怕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顾言棠，似乎有有些紧张。顾言棠不明白那情绪从何而来，等再要仔细探究，他却已经扭过头去了。
怕？她字典里还就没有怕这个字。
“走。”利落地开车门下车，迎着晚霞的程愫庭眼里闪过一秒落寞，又很快变成波澜无惊的模样，在前面迈开长腿走了。
顾言棠虽然不矮，但和程愫庭相比还是差了很多的，只能小跑着跟在他的后面，饶是如此，只要她稍不留神，程愫庭还是可以甩她一截。
“你就不能慢点儿吗？”这抱怨的语气，越来越随意的态度，自然都是程愫庭惯出来的。
“你走快点不就行了？”程愫庭回答得理直气壮，顾言棠停住脚步，缓了缓，深吸一口气，算她上辈子欠他的。
认命地拔腿跟上去。
无垠的田野没有尽头一般，他说的是捉虫子，却脚下生风中途甚至都没有停留。
眼看着车理他们越来越远，顾言棠的脚也走的有些累了，前面的男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气得一跺脚，止住了脚步。
这人有毒吧，一声不吭把自己拉出来，也不说目的地，现在到了吧又不说干什么，就一个劲儿地走走走，她又不是来参加竞走比赛的，这么累总也要有个原因吧。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男人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样，在顾言棠停住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顾言棠无法，只得重新跟上去，她倒要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又走了几分钟，天色更黑了。
远远地看到一大团阴影，像是一棵树。
“到了。”程愫庭终于停了下来，顾言棠小跑着到他的身边，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