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誉阳一边跑过来，一边急切地询问，满额头的汗，像是匆匆赶来。只是眼底狡黠精明的光一闪而过。
在别人眼里或许以为他是担心他哥哥的安危，只有顾言棠一行三人心里明镜儿似的，他是生怕程愫庭不死。
“誉阳，你来了。”郑龄珠的脸色在看到程誉阳后缓和一些，可怜地望了他一眼，“你哥他现在情况还不清楚，哎，我的儿子啊……”
听她左一声“我的儿子”右一声“我的儿子”，顾言棠只觉得膈应得很，面无表情地看了程誉阳一眼，埋头就要进病房，被郑龄珠推了一把，“你还想进去害他吗？”
顾言棠抬头，锐利的目光扫了郑龄珠一眼。
郑龄珠惊了一惊，勉强稳住身形，“瞪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
如果不是身份在这里，她可能会直接脱下高跟鞋甩在她脸上。
“嫂子，你还是先回去吧，”程誉阳也站出来，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
顾言棠生平头一次这么厌恶别人做戏，满带寒气地盯了他一眼，薄唇里缓缓吐出一句话，“里头躺着的是我的丈夫，我为什么不能待在这里？反倒是你们，一个继母，一个继兄，谁不知道你们不和，让你们留在这里我才是担心愫庭的安危。”
没想到她看着一脸纯真，原以为是好捏的软柿子，不想反咬他们一口。
郑龄珠恨恨咬牙，刚要指责回去，程誉阳及时拉住她的手，代替她走到顾言棠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顾言棠能听到的声音，“如果你今日不走，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他了。”
此时程愫庭昏迷，程誉阳一家独大，他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宋纪纵然是程愫庭的心腹，在外头也终究只是他的下属，叶衍一心混在娱乐圈里，哪里有什么权势。
“你……”顾言棠掀起眼皮，深吸一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明面上不行，暗里可以。
“程太太，今天不早了，你也守了这么久，不如先回去。”宋纪及时站出来，在顾言棠耳边低语。
顾言棠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顺从地点点头，也不理会他们俩，转身离开。
等到了外面，顾言棠长呼一口气，双手向上伸展了一下身体，“这郑龄珠实在太可恶了。”
“他们原本就是如此，现在抓到机会了，怕是希望他永远不醒来。”宋纪在她旁边默默评了一句，“等晚些时候我过去看看，别让他们有得逞的机会。”
“不用了，我去吧，”顾言棠打断了宋纪，她本来就有照顾程愫庭的心思，“你要是不放心，帮我在外面看着。”
“嗯。”保护顾言棠本来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们对话间，叶衍一直沉默着跟在后面，不吭一声，也不说等会的安排。
这叶衍的脾气顾言棠这几天也摸得差不多了，此时不该如此闷声。
“叶衍，你还好吧？”顾言棠有些担心。
虽然程愫庭对他素来严厉，但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是白过的。
叶衍闻言看向她，果不其然，眼圈红红的，看样子很是伤心，他看了顾言棠一眼，将视线转到宋纪身上，哑声，“你为什么不保护好程爸棠妈？”
他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宋纪一愣，顾言棠也回过味来，只是这事她不好插手。
叶衍顿了顿继续说，“若是被撞的人是你，我心里也好过一些。”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顾言棠急忙截住他的话头，“宋纪也不是有意的。”
被指责的人敛着眉目，即便是苦恼自责的模样也还是温柔内敛的，更加让人忍不下心。
而对于叶衍的指责，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叶衍说得对，若是我注意力集中一些，也不至于伤到他。”宋纪低声回应，夜幕深沉之下压抑沉闷。
叶衍忽然发了疯一般冲过去揪住宋纪的衣服，拳头胡乱挥打着，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代替他，为什么？”
顾言棠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冲上去劝架，心中讶然他还有如此一面，不知是哪里触碰了他的逆鳞。
被顾言棠勉强拉扯住的叶衍渐渐平静下来，低声说了一句，“等程爸身体好些我再和你算账。”
扔下这句，便先离开。
等到叶衍走了之后，顾言棠才惴惴不安地望向宋纪，“他怎么了？”
即使在刚刚一番拉扯中衣服变得皱巴巴的，宋纪的模样还是温和的，仿佛生来就带着温柔的标签一样。
他长久地望着叶衍离开的方向，目光翻翻沉沉。
“我和他认识也有很久了，”宋纪缓缓开口，“要真说起来，这件事还赖我。”
顾言棠疑惑望过去，听他娓娓道来，“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他就特别没有安全感，后来好不容易和程总熟络起来，一次玩笑，将他一个人扔在了荒山，我和程总就在后面暗中看着，结果把他吓坏了，就那一次，他哭闹了很久，后面也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理我们，对于失去他是深刻恐惧的。”
那种恐惧顾言棠无法感同身受，也不予置评，只是暗暗记在心里，日后面对叶衍一定小心翼翼就是。
“今天这事原本我做的不对，”宋纪将话题绕回来，“还让你受惊了，程总醒来怕是饶不了我。”他苦笑一声。
顾言棠摇摇手，“想多了。”
正还要说什么，宋纪忽然拉了顾言棠往树后面躲了躲，后者一瞄，看到郑龄珠和程誉阳从医院门口走出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了的笑意。
“人还没死就这么高兴了，”顾言棠嗤笑一声，“就这副德行能有大作为才怪。”
宋纪轻笑一声作为回应，看着他们上了车，才低声说了一句，“我回头找两个人跟踪调查一下，你稍微等会再上去。”
“嗯。”顾言棠点点头，自言自语一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点良心留个人在那里照顾。”
“呵，”宋纪摇了摇头，“你想太多了，他们怎么会留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