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到起劲，全没注意到不远处几人黑了脸。
王三拔出嘴里的草，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他妈什么东西，宴娘子付出的努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她一己之力稳住疫病，你们怎么不夸，这时候死人了，当什么马后炮！”
他用力戳那人胸口。
“别听风就是雨，宴府怎么对宴娘子的，你打听打听就知道！身为父亲，把自己女儿都卖了！平日里又是怎么克扣的？如今好不容易逃出那个狼窝，他们欺负宴娘子没人，天天过来找事，这些你怎么不说！”
王三气狠了，堵着他们发泄心中怒气，直到这些人改了说辞，他们才放人。
“什么东西！”
王三一脚踢飞碎石。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打算给姜夫人买点东西。
哪知道街头小巷都在议论宴娘子不孝顺。
气得他澄清了一路。
“先回去！”
王三拎着药包，回到府邸，想去找姜夫人说说，走到半路，脚步又停住了。
回过脸，对身后兄弟道。
“诶诶，记住了，外头的风声一定不能让姜夫人知道，气坏身子，没法给宴娘子交代。”
王五愤愤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爹没娘的，凭空乱造谣，说宴娘子哪儿那儿不好，呸！宴娘子是我王五见过最好最孝顺的！”
王三也不平：“这几日多留心，非把背后造谣的人揪出来。”
他们几人说的起劲，一点没注意到姜氏站在拐角，把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全听了去。
姜氏揪紧手帕。
清棠吃了这么多苦，她竟一点也不知。
“你去把钱三叫来。”
翠萍去了。
姜氏忧心忡忡地注视着翠萍的背影。
当日下午，日薄西山。
宴清棠回到住所，瞧见桌上的包袱。
“谁的？”
宫女迎上：“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说你母亲送的糕点。”
宴清棠一顿。
包袱很快拆开，里面有一身淡紫色的广裙，几盒糕点，一封信摆在最上面。
她展信观看。
“清棠，这几日委屈你了，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必理会，娘的清棠心一向是软的，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定是情况太危急了，逼你如此。”
“娘没什么别的本事，也不能帮你什么，记得你爱吃糕点，娘便做了几样，你尝尝，要照顾好自己，娘这儿不必担心。”
“娘等你回来。”
看完最后一段，宴清棠鼻尖一酸。
娘的手艺，是最好的。
她心里想着，拿一块马蹄糕放入嘴里。
甜味从唇舌渗到心田，涌出的暖意几乎要把人吞没。
久久没听见回应，宫女大着胆子偷偷看。
却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裙摆。
宴清棠眼眶泛红，闪烁着泪光。
宫女心里咯噔一下。
宴姑娘也会哭？
她一向是最冷静，最理智的人啊。
宴清棠丝毫不知宫女心里翻天覆地的想法。
“我等会要回家一趟。”
她整理好情绪，看上去和往常并无变化，唯独眼睛周围一圈，像涂了胭脂似的。
宫女一个激灵，“奴婢会交代下去。”
怕再耽搁，时辰就晚了，宴清棠当下收拾好，坐马车回到府上。
王三远远听见声音，过来迎接。
“宴娘子，你回来了。”
宴清棠点头，“这些时日，多谢你了。”
王三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宴清棠走进姜氏院子。
翠萍笑着喊道，“夫人，小姐回来了。”
姜氏一抬头，就见宴清棠缓步走来，坐在翠萍搬到床边的的红圆木凳子上。
“……你瘦了。”
姜氏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嗓音微微哽咽。
宴清棠在她掌心蹭了蹭，“才没有呢，前些时日，女儿胖了，如今刚刚好，都省了减肥的气力呢。”
她语气甜丝丝的，把姜氏的手握住，指尖搭在脉上。
“脉象比以前平稳多了，不过，汤药还是要喝。”
“好，娘听你的。”姜氏慈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也要听娘的，照顾好自己。”
宴清棠笑着点头。
母女聊了好一会儿，眼瞧着天色暗了。
姜氏依依不舍：“今晚，就在府上住吧？”
“病人晚上最容易发病，我需多看看。”宴清棠握紧母亲的手，又缓缓松开，依恋道，“娘，再过几日，过几日我回府看你。”
姜氏目送清棠远去。
宴清棠走的时候，交代王三照顾母亲，免得宴府弄幺蛾子。
刚走出府邸，远远瞧见一辆马车驶来。
说曹操，曹操到。
“哟，这就走了，不再多留一会儿？”宴雅云阴阳怪气，婢女搀扶着下马车。
宴清棠懒得理她，转身要走。
宴雅云拦着不让。
“着什么急嘛，你我是姊妹，不能叙叙旧？”从头到下挑剔地打量清棠一眼，“有多少斤两，就用多重的秤，你看看你，非要逞能，这下好了，呵，被人指着鼻子骂，感觉如何，痛快吧？”
她掩唇笑了，眼底尽是轻蔑。
“可惜了，那时候我不在，不能欣赏你的……嗯，英姿？”
宴雅云笑得更放肆了。
“你真当我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宴清棠总算施舍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你做的那些龌蹉事，不论哪一样，都够你被贵族厌恶，也幸好你当时不在，若不然你也不能站在这里。”
“你——”
宴雅云抬手要打。
“清棠。”
女人的急促声传来，很熟悉，是大夫人。
宴雅云跺脚，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看宴清棠。
眼看赶上，大夫人松了口气：“南儿怎么样了？我没有他的消息了，你快告诉我。”
“记住我说的话。”宴清棠懒得再和她们交谈，上马车就要走，大夫人拦着不让。
王三窜了出来，挡在她们面前。
“诶，让让，让让，马车可不长眼。”
有王三挡岔，宴清棠的马车不一会儿消失在视线。
大夫人瞪着眼，咬着唇，满肚子的怒火：“滚开！”
呵退王三，她和宴雅云上马车回府。
马车上，宴雅云愤愤不平。
“娘，你看她，什么态度嘛！我不过问了几句，她就凶我，还要伸手打我。”
大夫人满肚子的火，听了宴雅云的话，更是恼怒。
“好个贱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