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整个京都城,恐怕没有杜家这样和谐的。
姊妹不抢吃穿,兄弟不争名利,养得四个孩子,各有各的本事和主见,多少人羡慕不来这样的家世。
“还好,还好你没有被养坏。”杜知意撑着身子看着一旁的杜远容,“不然真不知道,斗不斗得过你。”
“怎么这么说。”
“我脾气多坏啊,你但凡在父亲母亲跟前说我一句不是,多的是罚我的机会。”
“你也知道啊。”
难得杜知意握着她的手,看来这位姐姐还真是清楚得紧。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那个裴朗啊?”
杜知意始终不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特殊的交集,从自己记事起,杜远容就特别安守本分,不争不抢的过日子。
杜知意可怜她,母亲拥有同样的命,可自己还有祖母,杜知意,好像只有一个常年外出的兄长,能够陪着她的,只有一个年迈的齐嬷嬷。
是什么时候开始,杜远容开始自己拿主意了,好像谁也不知道。
可能也正是这样的处境,才会一股脑的喜欢一个人吧。
杜远容借着月光,打量着杜知意,“你不懂我。”
人都是贪婪的,贪恋着墙外的东西,喜欢富丽堂皇的东西,那样一个耀眼的少年,她就是个俗人,趋之若鹜是肯定的。
她就是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尤其在那个小少年,每日都会爬上杜府墙头安慰她的时候,心里就欢喜得不行。
开始打探关于他的事情,开始关注他的境况,开始想帮助他。
杜知意嫌弃地看着一脸吃醉的她,“我才懒得懂你,别忘了回家就行。”
“嗯。”
又寂静了一阵,杜知意搂着紧了些。
“千里迢迢的去了,可不许忘了我,等我嫁了人,你要做我孩子等我姨母的,可不许为了一个公爷,断了了家里的关系。”
“我又不傻,为什么要做没有后路的事情。”她想起来自己的遗憾,小声的问杜知意,“要是这个孩子没有表兄弟姊妹,会不会很孤单。”
杜知意立马坐起身子,还把她一把带了起来,一脸的气势汹汹。
“不许去了,忠国公府有什么好的?就因为他是武将上战场危险,不想拖累妻子?还不让正妻有孩子,他裴朗还想怎么样,养子吗?”
一股脑的发了一通火,连隔壁客房的七七都爬起来问她们情况。
她先是莫名其妙,后来又笑得直不起腰来,让七七回屋休息,她们没事,有些好笑,杜知意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
谁知当事人还一脸愤恨,直戳戳地说她不争气,不仅丢了杜家的面子,还丢了她杜知意的脸。
“笑什么,不许去了听到没有?”
缓了一口气,靠在杜知意的肩头上,“我逗你呢,你做什么这么激动,他要是真敢那么对我,我不傻,我不会跟着他的。”
杜知意耸了耸肩,不要她靠着,根本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不听劝,气过了头,看了一眼妹妹,一把又把她搂进怀里。
佯装着生气,拍了她的背,“你是驴吗?”
不知道是不是在说自己倔,由着杜知意去了。
“要是真有那个可能,我把我的孩子给你带,我那么粗枝大叶,正巧需要一个细心的妹妹帮我带孩子,我可是省事了。”
在后来的某段日子里,杜知意知道她羡慕,真的抱了一个孩子交给她抚养,可那都是后话了。
心里都是感动。
天一亮就启程去往杜家老宅。
杜知意硬是要她保证不会受委屈才放行,看了老宅的下人正站在门口候着的架势,她若是不应承下来,下一秒就要被架进老宅出不来。
到了漠北的时候,路上已经耽搁了半月,她和七七那个女子,实在不好在夜间赶路,总是能停留在客栈,就停留一会。
裴朗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和手底下的人看漠北的堪舆图,眼前的形势稍微稳定,赶紧布防起来。
曳白从外头急慌慌的进到营帐,“将军,夫人来了。”
裴朗身旁的将领都是讶然,没听说裴将军娶了亲,难道是京都城定亲的那位来了漠北?
“暂时先这样安排,布置下去吧。”手底的事务处理得反正也差不多了,人也可以撤了。
等人走完,“夫人呢?”
“在杜将军的营帐里。”
是了,是该先去和杜永江说一声,不然一个女子也不好安排。
赶到的时候,杜永江站在自己的营帐外头,摆着手叉腰有气发不出的憋屈模样。
“你来得正好,你等会儿问问里头这位四小姐,她要做什么?漠北是游玩的时候吗?难带不知道正是战时吗?”
“不要凶你妹妹。”
杜永江本来是想着让裴朗派人送杜远容回去,再好好和自己说一顿不听话的妹妹,没想到先被裴朗压了一头。
一口气出不来就要怼人,“她还没嫁人呢,你就这样宠着她,等她嫁了,不是要翻了天去?”
裴朗没有在意杜永江的牢骚,掀开帐帘就要进去见人。
“你不能进去,她刚睡下,你俩要顾着点规矩,现在不行。”亏得杜永江人在气头上,还想着礼数。
“布置了军务,你去守着吧。”
“我现在就去,但是你要和我一起。”
“曳白同你一起去。”
听带话里带出的名姓,曳白扯着杜永江就往另处离开,没顾忌杜永江嘴里还有的嘱咐。
“你不许进去听见没有,你不许进去。”
“杜将军这边,我们去这边。”
裴朗这边已经进了营帐,卧榻上躺缩着一个身影,走近时,能看见她睡得正香,并不打算叫醒她,就这样坐在她身边守着。
“你来了。”她一向浅眠,近来赶路,身上不舒坦,身边有动静就能感觉到,扯了扯裴朗的衣袖,示意她要起来。
裴朗将她靠在自己身上,掖好被子,漠北现在入了秋,有些寒凉。
“傻不傻,呆在京都城也不会有人硬逼着你,赶了这么远的路,值不值?”
“当然不值,气都快气死了,还要被别人问值不值得,那个人是傻子吗?我还要他做什么,扔他在漠北好了。”
明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却搂得更紧了一些。
京都城发生的事情,朝山卫已经和他说过了,他很感激杜远容能不远万里来寻他。
“平明说你要是嫁了人,怕是要翻天,我看不是,明明你是我的天,说一句重话,我都不敢回。”
裴朗笑嗔着,杜远容从褥子中伸出一只手来,捏着他的一只耳朵。
“我是你的天?你怎么不听老天爷的,还要把朝山卫留给我,不怕死?”
他握着杜远容捏着耳朵的手,“怕。”
“更怕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