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琛倒在了红色的舞台地毯上,围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向里夫人也过来了,脸色有些凝重地检查他的状况。
他的身体状况很反常,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掉,可脸色却是如常,但皱紧的眉心又表明他正在经受某种极端的痛苦。
他的体温突然变得很低,不像是活人的温度,和表现出来的症状是两种极端。
“别拍,别拍了!”
现场还有不少媒体,本来是跟踪报道香展,结果是一个王炸。
没来的媒体都惊动了,一家两家跟风着纷纷报道。
一时间,帝城的上空飘满了各色的新闻。
而在这些纷杂的报道里,还分有明显不同的派别。
一种着重渲染了程时微力压凌如愿夺彩头,豪门恩怨怎么写精彩就怎么写,说得好像凌家不日就要另立新主似的。
中立些的,则是浅谈帝城制香的未来,顺便提一句不久之后的那项赛事,拉点关注度。
不过,最爆炸的莫过于傅凌琛差点去世的报道。
现场的照片虽然后面被清干净了,攸攸众口却很难堵上。
没了现场图,媒体们张口就来,使劲往严重上说。
甚至还有阴谋论调,说傅凌琛是被下毒了,扯了些大家族间的恩怨。
反常的是,在传得沸沸扬扬时,无论是主办的帝家还是承办的傅家,谁都没有出来表态。
但帝城的空气里,似乎有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正在向中心地带慢慢侵袭。
“哒哒哒”,急促中又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成倍成倍地涌入。
滚轮快速旋转的声音,下意识压低的呼吸声,紧张的空气里甚至泄露了心脏狂跳的动静,交织在一起震动过长长的白色走廊。
“砰”一声,厚重的隔离门阻断了焦虑的视线,也将所有声音都关在了里面。
训练有素的白袍者们低语着,尽其所能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为敞开了衣襟的这具身体挂上复杂的生命仪器。
“滴,滴,滴……”
异常于正常状态的数值,此时还在往下降,一声一声,沉重地在空气里回响。
“挂氧。”
“是!”
单人病房里,在场职级最高的医生额头也渗出了丝丝细汗。
“这个区域全部清出来,只留中门,当班的人手由名单里的人轮替。”
缓冲区外,宋风面色严肃地交给管理者一份划了红线的单子。
管理者抬手接过,点了点头,表情也一点不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主治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体征算是勉强稳定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
在宋风询问之前,主治当先开口,说着说着却是停顿了一下,而后轻轻摇了下头,语气有些无奈。
“只能靠他自己,这次很特殊,干预的手段比以往更有限。”
“非必要别探视了,不要打扰他。”
最后,主治又叮嘱了一句,还得拿上最新的检查报告召集这里的精英们会诊。
“您辛苦了。”
宋风微鞠一躬,目送对方离开后,视线落回跟前的金属门上,眼底凝着浓重的一抹担忧。
这里是专门服务于傅家的私家医院,对傅凌琛,或者该说对傅家人的体质了如指掌。
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研究中心,帝城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比这里拥有更好的条件来研究这一族的隐症。
可人才和设备俱全,几十年过去,依旧止步不前。
似乎和过去无数个灰暗的日子一样,今天院里的空气也压抑极了。
死寂侵蚀着这个地方,到位的保全人员保持着绝对的缄默,分批分段地层层戒备。
唯一令人得到喘息的地方,却也是气氛最低沉的场所。
病床上,贴满了感应片的胸膛一起一伏,每一次的耸动都得到了精确的记录。
傅凌琛的脸色煞白得发青,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仿佛生命被抽离了一部分那般,迅速地萎靡。
谁也不知道这副身躯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诡异的机制正在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无休止地消耗他赖以生存的能量。
消耗似乎还不足以形容,“蚕食”也许更确切一点。
医生能做的,只是源源不断地给傅凌琛补充额外的能量支持,直至双方达到某种平衡。
“噗噜噜……”
制氧机里绵密的气泡不断向上升腾,所有人的心也高悬不下。
“程秘书。”
宋风刚踏出严控区,就看到门口等着的背影。八壹中文網
他已经叫习惯这个称呼,似乎也没有修正的必要。
程时微心下一颤,立刻回过身来,躯干比双腿更着急,两步倾身上前。
“他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急切而焦虑,隐约有些发抖。
宋风看着她,短暂地迟疑了一下,便一如往常那般平和地说道。
“目前稳定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
程时微余光看了一眼中门正对着的走廊深处,清澈的眸底却是微微一暗。
这句话,其实她能听懂,意思就是不接受探视吧。
“我知道了。”
她不想为难宋风,就没有提出来。
可第二天,第三天,程时微还是出现在了门口。
她安静地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像是只要不离开这里,即便见不到对方也算是一种陪伴。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表面看似平静,心中的暗流却是越涌越烈。
毫无消息。
这漫长的三天时间里,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傅凌琛的消息。
他是否好一些了,也许醒了,或者正在接受什么特殊的治疗。
她一无所知,不安便加剧地盘亘在她心头。
期间祁权来过一次,和宋风一样劝过了,但根本劝不动。
“轰隆隆!”
“要下雨了好像,那个小姑娘还在门口呢?”
二层路过的工作人员透过窗户往下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反射在镜面上,整栋建筑都灰扑扑的。
“傅少爷进来后她每天都来,可是这干等着也……”
“这都第三天了,听说这次数据很不好,大佬们也是一宿一宿地熬啊。”
“不跟你说了,我得进去把最新的报告送出来。”
手臂上额外多了一条红黑色袖章的研究员和同伴打了个招呼,又往下瞄了一眼程时微,才转身匆匆往里赶。
这一夜,下了很大的雨。
电闪雷鸣,不远处的一棵老树都被劈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