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傅凌琛也没有回头，两人背对背站着。
他漆黑的眸底微微一动，脸上却是风平浪静。
帝昴也不动声色，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便说道。
“不耽搁你参观，走了。”
“好。”
“再会。”
傅凌琛有意无意加了最后一句，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却似乎字字透着意味深长。
听到这两个字，帝昴往后斜睨了一眼，没再搭话，大步流星地走了。
傅凌琛始终没有回头，他也不意外在这里碰见这个人。
比起帝昴，他的视线扫过全场，此时更想找另外一个人。
程时微在这里无疑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只一眼，傅凌琛就找到了她的身影。
发现这个小女人正在新人区一丝不苟地闻过每一味香，他微微挑眉。
“闻出什么了吗？”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对方身后，轻声开口。
正在嗅闻的程时微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笑了。
她还以为傅凌琛会先去向里夫人那边打招呼，所以才自己在这里闻香的。
“嗯……很奇怪。”
程时微说着直起身，很诚实地回头看了傅凌琛一眼，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面前的香。
陈列的香盒上，贴着一个显眼的数字3。
“怎么个奇怪法？”
傅凌琛饶有兴致地走上来，与程时微齐肩。
他垂眸看了看这号香，眼底隐约有些钦佩的笑意。
程时微眨了眨眼，将目光重新放回香盒。
她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措辞，微微歪了下脑袋，不太确定似的，又闻了一遍这味香。
起身的时候，才有些纳闷地说道。
“……该怎么说呢，这个三号的眠，和我昨天闻过的小样味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说说。”
傅凌琛抬手随意地用指尖划过简介的牌子，似笑非笑。
程时微默默看了看他，还真的想了想，但最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我想不起来了。”
“一样的成分应该，可又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参展的香都是同一批次调好的吧，既然能到这种水平，即便是烘制的方式繁琐，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配方也没有变……”
程时微说着自己的分析，转眸看了一眼简介上的说明，主成分没有变化，这她还是能闻得出来的。
可就是这点让她感觉到疑惑，这说不通啊。
“但是，就是觉得不一样。”
她顿了顿，这个结论倒是下得斩钉截铁，目光紧紧盯在香盒上，活像要把盒子拆了送去检验每一个成分。
却在这时，她听得耳边扑哧一声轻笑。
“……”
程时微有些无语地看向傅凌琛，没好气地说道。
“我很认真的好不好，是真的觉得不一样。”
“嗯，是不一样。”
傅凌琛忍俊不禁，只觉得程时微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一种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的可爱劲儿在。
程时微这下是有点没听懂了，意思是和昨天的小样不同？
她张了张嘴，刚想细问，傅凌琛直接作出了说明。
“这是凌奶奶的陈香。”
他笑了笑，边说边俯身轻嗅了一下，平和地补上一句。
“用燃过的香灰做的。”
“用过的香灰？”
程时微有些吃惊，赶紧也凑近闻了闻，但她还是不太确定那个不一样的点到底是什么，毕竟她制香全凭天赋和运气，系统的理论才刚上路而已。
“对。”
傅凌琛没有凑很近，在程时微还想更靠近去闻的时候，轻轻拉了一下她的后领，把人提溜上来了。
这动作仿佛是在揪一只小猫的后颈，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轻咳一声后说道。
“是凌爷爷的主意。”
“这是什么意思？”
程时微却是听得越发茫然，前一个问题还没搞懂，现在又甩给她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说老爷子想复原老太太的香，还情有可原，但对方的口吻明显不是这个原因，而且是这个理由的话，也不会拿到新人区展览吧？
程时微定定看着傅凌琛，脑门上一排的问号。
傅凌琛这次是有点忍不住，再次笑了笑，抬手轻轻替对方挽过鬓边的碎发。
发簪的流苏轻轻颤动，绛红色的红豆表面闪出特异的一抹金属光，投射进他的眼底，晕染出柔和的光。
他有些眷恋地顺势用指背轻抚过程时微的脸颊，异常平静地说道。
“最近两家的事太多，凌爷爷想做一个试验。”
“试验？”
程时微简直是越听越糊涂，可这次她刚想追问，工作人员匆匆找过来了。
“傅总，您终于来了，请去做一下演讲准备。”
“好。”
傅凌琛点头，拍了一下程时微的肩膀，就中止了这个话题。
他来这里还有一项工作，就是进行闭幕演说。
因为和帝枭签了合作，又是由傅家来承担费用，自然该由他演讲。
程时微也知道这个流程，便不再问了，跟着傅凌琛过去。
台上有主持人，她不需要守着，寻思着结束后要马上走的话，为了不耽搁时间，她就先去后台收拾东西。
这个时候几乎没什么人，因为听说傅凌琛来了，通通都跑外头去看了。
程时微拿过自己的包，先把之后需要整理成报告的文件分类摞好，香展之后是国际调香大赛，到时候说不定有些数据需要用。
但收着收着，她脑海里没来由蹦出刚才傅凌琛说的那些话。
凌老爷子用凌奶奶的陈香二次制香，还说什么试验，意思是新的香制作不出来了？
她想了想，却又马上甩了甩头，只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如果是很重要的香，不可能没有存货，还是说这香消耗太大？
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但和她说不好不一样的点在哪里一样，又是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
程时微收拾的动作忽然停下来，她闭上双眼，想深度追溯一下自己闻过的那些味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快点快点，打电话！”
“怎么会突然这样，是车祸后遗症吗？”
“谁知道啊，乱成一锅粥了，傅总看着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晕倒了呢！”
“那样子好吓人啊，感觉不是普通的晕厥……”
“哐啷”一声，程时微手里的保温瓶应声落地，没完全旋好的盖子直接飞了出去，画出了一个半圆才扣在地面上。
她的嘴唇抖了抖，四肢末梢的寒意一下蹿到脑后。
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