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并不知。”暗卫说道，“但属下找到了当天在御前伺候的人，或许能从中知道什么，王爷要见上一见吗？”
夜无尘眼眸微眯起来，“带上来。”
“是。”
暗卫应声下去，很快便提着一个人出现了，是穿着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
宫中太监也是有等级的，不同的衣服颜色是不同的身份，蓝色便是最低等的太监，平日里根本是连皇上的脸都见不着的，也不知这人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在御前侍奉。
小太监年岁不大，胆子也小，突然被叫过来直吓得人浑身哆嗦，冷汗不住的往外冒着。
夜无尘上下打量了人片刻，忽然道：“你便是先前在陛下寝宫伺候过的人？”
这种等级的人一生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能接触到皇上，自是不会忘记的。小太监马上道：“奴才是洗衣房的，奉命前去为皇上送清洗好的衣服。”
“嗯。”夜无尘应了一声，看不出有什么其他情绪，“你去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奴才去送衣服时刚好是亥时。”
“确定没有记错吗？要不要再仔细回想一下？”夜无尘温和的说道，脸上虽然带着的是温和的笑意，却生生让小太监心里狂颤，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传闻中的明熙王不是温润如玉吗？怎今天一见，这分明是个笑面阎王啊！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奴才确定没有记错，的确是亥时。”
夜无尘点点头，“那你可在殿内看到了其他人？”
“没有没有，奴才去的时候并未见到其他人！”小太监条件反射的摇头，脑袋都快晃成了拨浪鼓，手指无意识的扣着铺在地面上的衣服，就差把紧张二字写在脸上了。
夜无尘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小太监犹如被针扎了一般的猛地收回手，后背的衣物很快就被冷汗打湿了。
“你很紧张？”夜无尘温声问道，“或者是说，你在怕本王？”
“不不不……”小太监冷汗津津的下意识摇头，“明熙王是真君子，奴才怎么会害怕呢。”
嘴上说着不怕，手指却很老实扣着手心，怎么看那番话都没有什么可信度。
夜无尘脸上笑意更甚，“不怕便好，否则本王还不知道该如何用刑让你开口呢，毕竟胆小之人，很容易被吓死。”
他风轻云淡的说着令人毛骨悚人的话，小太监冷汗更甚了，吓得浑身都瘫软，跪趴在地上，哀声道：“王爷！王爷！王爷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夜无尘平静的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挣扎求生的小蝼蚁，“本王平生最为讨厌撒谎之人，你以为本王若是没有任何证据还传唤你过来？这点小伎俩也想要瞒过本王的眼睛，也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愚昧。”
小太监一颗心都沉入了谷底，颤抖着道：“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对王爷有所隐瞒！奴才都说！奴才什么都告诉王爷！”
他内心的悲伤几乎是逆流成河，得知能去芜湖殿送衣服，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谁知道竟是一张催命符啊！
“如此甚好。”夜无尘颇为欣慰，很是赞赏他识时务的行为，“那便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
“是。”小太监哽咽一声，缓缓道：“奴才那天去芜湖殿送衣服，恰巧碰见陛下同太子殿下正在商议事情，侍卫长拿着兵器守在门外，便没敢进去，跪在殿门口等候。”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一提到夜渊湛，夜无尘放在身侧的手指便僵硬了一下。
“隔得有些远，奴才不大听得清楚他们之间的谈话，只能零星听见几个字眼。”小太监说着，大着胆子抬头悄悄打量夜无尘，只见那张俊美不凡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漠至极的模样竟然有几分太子殿下的意思。
“继续。”夜无尘没有呵斥他的行为，而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是……”小太监讪讪道，“然后，奴才就听见了遗诏二字……陛下想要将皇位传给太子殿下……”
实际上他真的没有听到全过程，只是隐约听到了遗诏二字，恰恰就听见了这句话。
预料中的事情被猜中，夜无尘呼吸一窒，继续问道：“你确定？”
“奴才可以确定。”小太监大着胆子猜测，“陛下的遗诏也已经拟好了。”
这话犹如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夜无尘的头上，让他一阵头晕目眩，只听见自己发紧的声音道：“那么太子殿下是如何回应的？”
“这……奴才不是很清楚，但当时殿内传来了几声小小的争执声，想必太子殿下是没有接受。”小太监面露难色，只能猜测道。
闻言，夜无尘反应也并不大，只是摆摆手示意把人带下去。
一旁的暗卫会意的带着小太监出去，旋即从华怀中拿出银子递给他手中，语带警告：“今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若是有第二个人知道……”
话未说完，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狠厉。
小太监哆嗦着把银两收好，忙不迭道：“这是自然！小的一定不会多嘴的！今日奴才一直在洗衣房洗衣服，从未踏出过半步！”
暗卫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于是便放人离开了。
夜无尘单手支着额头，回想起那日朝堂上皇上被吴大学士要求立遗诏时，夜渊湛是持有反对态度的，想来那个太监并未说谎，当天夜渊湛的确是没有接受遗诏的。
夜渊湛到底为何拒绝即将到手的皇位，夜无尘不知道，也不愿意去多想。其实夜渊湛拒不拒绝已经不重要了，而是皇上已经决定了夜渊湛就是新皇，这个决定也就表示，他被彻底踢出了对局，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了。
“为什么……”低沉的声音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夜无尘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块地面，忽然猛地一挥袖子将桌子上的东西悉数扫到地上。
哗啦——
一阵脆响后，上面瓷器被悉数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