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郑老虎冷冷地问。
“鲁大力。”他小声说。
“你在丐帮，是哪一级？”郑老虎问。
“金元宝。”金元宝说。
郑老虎想了想，道：“第六级，等级倒是不高。”
他露出一抹笑容：“事情搞得还挺热闹。大开老板快被你气得入了土。”
金元宝小心翼翼地问：“大开，要把我们抓起来吗？”
“你觉得你应该被抓起来吗？”郑老虎问。
“要抓，抓我一个人。”金元宝慨然道，“跟我那几个弟兄没关系。”
“别急着讲义气，”郑老虎说，“先把事情交代清楚。”
一天前，清晨。早起的鸟儿见到早起的黄厚土，一时惊得乱飞，撞在树上昏了过去。
黄厚土从树下走过。他叫上了几个高管，准备今天一起到元宇宙里，看看大开阿房宫修得如何。
这是元宇宙时代以来，人类的第一个元景区项目。
钱景无限。
他们为了抢先上项目，前期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招兵买马，加班加点，把元宇宙的物理规则做了起来。
尽管在神州可控范围内，不止大开一家公司有建设权，但另外几家无论是扩张规模还是速度，都远不及他。
黄厚土坚信，抢来的，就是自己的。
这个抢，包括抢天时，抢起跑。
以后等生态圈物种丰富了，还不知大开命运几何呢，黄厚土想。
他最近和事务局，关系十分微妙。他关于游轮的那一套说辞，事务局听了，但没什么反应。调查就这么拖着，好像一口悬棺，随时会掉下来当着他的面打开，让他躺进去。
所以近期要低调。
这次巡视自己公司的项目，他就下令不许宣传，知道的，也就是身边人和具体地块的承包方。
金元宝他们几个，只听说大开的高管要来巡视，“你们这帮人全滚到空白地，别过来丢人现眼。”
空白地，一般意味着景区之外，有时还意味着没有规则的地方。
金元宝等一大堆人被驱赶到这，心中都十分窝火。金元宝正在想，待会等他们过来了，溜出去玩玩他们，让他们知道爷是有脾气的。
这念头刚起来，就听空旷的戈壁滩上，阵阵回响着：“待会等他们过来了，溜出去玩玩他们，让他们知道爷是有脾气的……”
很多人都听到了，一些熟悉他声音的人不由得望过来。
“兄弟，你在琢磨什么？”有人笑问。
“没什么。”金元宝忙说。
只一小会，戈壁滩又自言自语：“看爷撒泡尿，照亮你自己。”
这下他推不过去了。他要是不干，也会有人撺掇他干。
黄厚土等一行人，刚参观完阿房宫主体建筑，现在已经离开了高高的山岗，走到山谷里来了。
“这块地不错。”黄厚土满意地说，“你们以后，准备拿这干什么？”
手下连忙谄媚地说：“以后准备放个湖在这，泛舟湖上，远眺阿房，岂不美哉？”
黄厚土本来正背着手走路，一听这话，心中老大不高兴，伸手拧着手下耳朵说：“酸臭文人！就知道放水！我开这块地，花了多少钱？每一寸都是金山堆起来的！”
他怒气冲冲：“我要！把钱赚回来！你明不明白！”
“是！是！”那人忙不迭道。他耳朵倒是没有痛感，心中虽然奇怪触点似乎失灵了，却也一时顾不过来。
“请黄首席示下，”另一人卑微地问，“这块地拿来修什么好？”
这话正问他心上，他又背起手，停了下来，装模作样地四周查看一番，得意地问：“从山谷上阿房，你们打算让游客怎么上去？”
“从步道走。”有人说。
“想象力！”黄厚土发飙道，“你的想象力呢？啊？读书读傻了？”
他夸张地做小鸟起飞状：“飞上去呀！花点钱，就能让兵马俑带你飞上去！再花点钱，能让秦始皇搂着你腾云驾雾！”
他嬉笑道：“开个景区会员，能绕阿房宫飞三圈的同时出特效，放烟花，划字幕，头顶加冕旒，让景区每一个人都知道！”
“还有六国的美人呢？六国的小姐姐呢？”黄厚土兴高采烈地比划，“这片山谷，你们就不能，让它愉快点吗？”
蓦然，他惊奇地问：“远处那个山坡，怎么这么高？”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山是突兀地高了许多，也宽了不少，像整个比例被放大一样。
有人喃喃：“不应该呀，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稍过数秒，有人惊叫起来：“不是山的问题！是我们自己！”
“我们缩小了！”
在金元宝看来，只要稍稍调节视觉仪的卡位，整个山谷就像洼地那样小了。
他乐呵呵地把视觉参数固定住，蹦蹦跳跳地跑上小山坡，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
山谷中，众人猛见一巨人耸立于山头，顿时吓出一片煞白的脸。
金元宝快乐地大笑：“让你们感受下，什么叫天要下雨！”
他一拉裤链，顷刻间山洪暴发，简直是黄河之水天上来，轮不到你来拒绝。一干人再是抱头鼠窜，也立马淹没在浑浊的丐帮快乐水中。等探出头来，一个两个恶心得干呕，又哭又骂，一时却也毫无办法。
“就这样？”郑老虎忍不住笑问。
金元宝老实地点点头。
“你说你在丐帮，图什么？”郑老虎道，“我看了看你的财务情况，还过得去，用不着在帮里混日子。”
“长官，这你就不知道了。”金元宝苦涩地一笑，“要是我不在丐帮，就没今天这么好混了。”
“不至于吧？”郑老虎怀疑道，“我看你新买了辆小车呢。”
“我是有钱有车有吃有喝，可我依然是个脱钩者。”金元宝说。
郑老虎一下来了兴趣：“脱钩？哪脱钩了？”
金元宝叹了口气：“这个世界，跟我没啥关系。我的工作，要么能随便取代，要么只是简单地出卖劳动力，有时候，我的劳动压根连刚需都谈不上。我虽然是世界的一份子，但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平常勉强挂在渔网上，说断，也就断了。”
郑老虎深思了一会，以判断的口吻道：“所以你在丐帮抱团取暖。”
金元宝见他神色不安，便道：“我这种人，也就是赶上了好时代，大海丰饶，扇贝鱼虾，捞不着也能就口汤喝。元宇宙托起了我，养活我这种闲人。要是投胎到封建社会，早完球了。长官，你不用担心，这点感恩我还是有的。”
郑老虎心中倒不是在担忧金元宝。他只是在想，元宇宙从出现到今天，有没有让普通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他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的几个，都不算是普通人，一时懊恼。
沈视进来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