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跟你说这张纸上写了什么……”
“不。”沈卓翊面容严肃地打断小姑娘，“窈窈，我们现在经历的已经和所谓的……小说原文有差别了不是吗？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对这个世界将来的走向，我知道得越多，变化越大，可能于你更不利。”
事关窈窈，他不敢冒险。
“可是不告诉你，有些事我无法独自解决。”她没权又没势，判断的也不一定准确。
沈卓翊敛起眉头沉吟片刻，“干脆需要我做什么你便直接告诉我，我不多问。”
云窈杳眨了眨眼睛，差点跟着男人的思路走去了。
低着头思考的懵懂样子，真的很让沈卓翊心软。
“但变化早就发生了，在原文里，你与云丞相的嫡长女是陛下赐婚，从我来到这里，你主动求娶我，事情完全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况且，你知道原本的走向应该不会出事，因为它们不一定还会发生……
“你的妻子从一个寥寥几笔的描述，变成与你心心相印、生下一对孩子、不知不觉身中蛊毒的我……”
云窈杳不慌不忙地口齿清晰地说着，顿了顿，抬眸看向男人专注的眼眸，“我不觉得我不告诉你那些，我们的境况会变好。
“相反地，假若我们齐心协力，也许更容易躲避危险，或者说，坏事发生时不至于没有准备。”
沈卓翊被小姑娘说服了。
他摸了摸窈窈瘦削的肩膀，“水有些凉掉了，我们穿好衣裳，去书房再说。”
“好。”
夫妻俩穿得整整齐齐，秉烛夜谈。
云窈杳将那张纸平摊在烛光下，算是给男人读了一遍内容。
沈卓翊心想，他家乖乖的字果然一直都很可爱。
回到重点——男人蹙眉道：“自云歆童嫁作太子妃，事情的确变了不少，你提到的有几件事完全没发生，不过大体上，皇贵妃一党针对太子他们确有其事。”
这些事很私密，两人压低声音说话。
云窈杳：“相当于大环境没变，里面细节发生变化了，比如说，原文牧家没被灭门，而是只有牧大人夫妻遇害。”
牧大人身为兵部侍郎，却与别国勾结，出卖启隆。
原本是太子妃云歆童的丫鬟被牧夫人扣下，云歆童去要人，当时牧大人正秘密偷见别国细作。
那细作警惕又谨慎，不论云歆童是否怀疑兵部侍郎，果断舍了两颗棋子，反嫁祸给云歆童，接着皇贵妃趁机陷害……
云窈杳得知牧夫人的夫君就是兵部侍郎，便有种不妙的猜想，生怕沈卓翊成了背锅的。
却不料牧家满门覆灭。
这才坚定了她向沈卓翊坦白的信念，否则单凭她一个人，只怕明知有坑也避不过。
沈卓翊垂下眼睑，声音艰涩，“还有你被设计中蛊毒。”
按照纸上写的，中毒的是太子，也不是蛊毒。给太子下毒的人，是竺贵妃。
“夫君，竺贵妃会找我，同样不符合原文，我想，说不定她是这次事件的背后主使。与原时间线不同，她已经跟细作合作，所有计划提前了。”
除此以外，云窈杳想不到她体内的蛊毒出自谁之手。
若不是来自竺贵妃的报复，谁不惜大费周章弄来一个从未有过的毒用在她身上？
“那人利用了婆母，多半是想借我间接操控你，我既然毒发了，那人估计也快找你谈条件了。”小姑娘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窈窈。”沈卓翊直勾勾地看着她。
神情格外复杂。
有懊悔也有疼惜。
云窈杳明白他在想什么，把手搭在他手上，“夫君，我在我原本的世界啊，过得特别不好，没有人爱我，我的亲生父母……没把我当女儿疼。
“如今有你爱我护我，宝宝也爱我，哪怕遇到磨难挫折，也比过去好太多，最起码，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所以不必自责。
她心甘情愿面对眼前的一切。
沈卓翊喉结滚了滚，将小姑娘的手合拢在掌心，随后又把她抱进怀里。
谢谢你，我过上了另一种带有爱意的人生。
……
碧园某处厢房。
沈渝眠辗转反侧，实在烦躁，索性穿上衣服去外面转转。
当看到半躺在墙头上的人，她吓了一跳，“江风，你怎么也不睡觉。”
江风胳膊交叠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缺了一小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实在明亮，被照得睡不着。”
“……在屋子里感觉不到很亮啊。”
“那我不是想着，千万不能错过陪大小姐解解闷的机会。”
沈渝眠咕哝了一句，“你也不算我家的下人，没必要讨好我。”
“大小姐，我关心你是因为我想关心你，跟我是什么身份没关系。”江风慢条斯理道。
【我关心你，是因为我想关心你。】
这话跟她说真的合适吗？
沈渝眠仰头看了看纯净的夜空，足尖点地，飞上墙头，“原来不是满月的时候也可以很亮堂。”
江风坐直身体，不远不近地看着少女精致的侧脸，“大小姐，我没有说教的意思，只是，光烦恼是不管用的，愧疚也没用，只会消耗自身情绪。”
“嗯哼？”沈渝眠转头看他，“恰好你知道我烦什么，跟我说说，你有何高见？”
“高见么谈不上，有问题便解决问题，解决不了便暂且放下问题。”
“……”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大小姐，你独自在这烦闷难过，不如听听将军和将军夫人的想法。据我所看到的，将军夫人对你一如往常，你可以做点，你力所能及的事。”
沈渝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风半晌。
江风始终保持微笑，眸子干干净净地装着月亮。
“喂，哪怕你是我的护卫，深更半夜坐在我房间外面的墙头上是不是也不好啊？”沈渝眠突然说道，“传出去我还嫁不嫁人了？”
“不会，大小姐，你若想嫁，自然有人愿意娶。”
沈渝眠抿唇，从江风闲适的笑里，品味出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意味。
回过神后，她脸颊上飘过红晕，两手一撑掉下墙头，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
“本小姐要睡觉了，明儿一早指不定会很忙，你爱看月亮，便坐这继续看吧，受凉了我可不管。”
江风笑吟吟地从背后拿出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是一方毛毡，盖他身上正正好好。
护卫，自然要时刻守护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