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模糊的梦中,幼弟的哭声和父母的骂声在耳边环绕。
那是个雷雨天,在地里帮爹娘干活的姐姐们,顶着大雨跑回家。
坐在玩具小车中的幼弟,看见浑身被淋湿的狼狈的父母和姐姐们,高兴地拍手叫好。
他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淋雨多难受,只觉得好玩。
父母见幼弟笑得开心,把原本待在屋子里,因为照顾幼弟免被雨淋的她推了出去,让她在雨里跑跑跳跳,逗幼弟欢笑。
“你姐姐们要干活,万一病了就不好了,反正你做饭带你弟弟不要什么力气,你去外面淋淋又不碍事。”
他们知道那样可能会使她生病,依然把她推出去了。
画面一转,变成某个夏夜。
蹒跚学步的幼弟踉踉跄跄地走到炉子旁边,突然坐到地上。
虽然他没碰到炉子,可是父亲听幼弟大声哭起来,以为他被烫到了,一把将给炉子换煤炭的她抡倒。
“叫你看着你弟弟,你干什么去了?!!把你弟弟伤着你赔的起吗?!!”
身形瘦瘦小小的她歪歪斜斜地倒在刚换下的没完全熄灭的炭上,顿时皮开肉绽……
明明,也是父亲让她换的煤炭,他就在一旁看着幼弟……
她做什么都错,但凡幼弟有半点受损,她首当其冲被打。
……
“窈窈?”
沈卓翊是练武之人,警惕性很强,哪怕睡得再熟,身边有动静他也会瞬间醒来。
发现小姑娘缩着肩膀直哆嗦,怕是被什么噩梦魇住了,他一边唤她的名字,一边轻轻摇晃她。
云窈杳捂着大腿,那里是煤炭烫到的地方,痛苦地低声呢喃:“好疼……好疼啊。”
她真的好疼,为什么父亲还在骂她,为什么没人拉她起来,为什么炭像黏在她腿上一样,她是不是要烧着了?
“好疼……”
沈卓翊听得心碎欲裂,把小姑娘抱坐在腿上,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下去。
“唔……”云窈杳感觉莫名不能呼吸了,无意识地咬了男人一口。
下一秒她睁开眼,惶惶然地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头脑尚不清明地颤了一颤,“别、别打我!”
话音刚落,她回过神来,她已经醒了,面前这人是对她很好的夫君。
她刚才好像还咬了他……
云窈杳眼眸怯怯地期期艾艾道:“对不起……我不该咬你。”
沈卓翊心疼不已,小姑娘为何如此谨小慎微,“无妨,为夫结实着呢,窈窈那点儿力道,压根没伤着为夫,你瞧,是不是好好的呢?”
周遭光线昏暗,哪里看得清他嘴巴有没有伤到。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凑过去亲了亲他,“赔礼道歉……”
“乖。”沈卓翊满眼疼爱的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窈窈乖啊,先前可是做了噩梦?莫怕,为夫在你身边。”
思及那个梦,云窈杳又是一哆嗦,低头往男人怀里躲去,小身子微微颤栗。
沈卓翊安抚地轻拍她后背,“不怕不怕,我们不怕啊。”哄宝宝的语气,“看来最近夜游神调皮了啊,竟然吓唬我们宝贝窈窈,为夫得和夜游神打个商量,让他跟为夫玩,给窈窈睡个好觉。”
云窈杳鼻子酸酸的,听着男人温柔的腔调,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梦见我倒在炭炉边,炭粘着我的腿……好痛。”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呜咽着把话说完。
这便是小姑娘喊疼的原因。
沈卓翊细细吻去她脸颊的泪水,“没事,没事了啊,都是梦,我们没被烫,腿好着呢,嗯?”
他亲了下她的眉心,“为夫明日便将炭炉丢到柴房去,让它们使坏,溜进窈窈的梦里吓唬窈窈。”
云窈杳泪眼朦胧地怔怔地看着男人,一面感觉他孩子气,一面感觉他多呵护她。
悲伤慢慢退却,小姑娘讷讷道:“也不能全丢了,要烤火呢……天冷。”
沈卓翊唇角浅扬,“那留一个给窈窈烤火,将功补过,其他的扔进柴房里面壁思过,反省完了再放出来。”
说的仿佛炭炉是个活物。
炭炉好生委屈。
云窈杳在暗夜里与男人对视着,凉飕飕的心已然转暖,被他郑重的语气逗得破涕为笑。
看她笑了,沈卓翊放心了点,疼惜地摸摸她的脸,“窈窈莫怕,你有为夫。”
是的,她切实感受到,他有多么爱护她了。
小姑娘趴在男人胸膛上平复心情,从难得记起的久远过去,联想到茗香身上。
茗香生活也很苦,幸而有个姑母苏嬷嬷心疼她。
可苏嬷嬷的力量也有限。
云窈杳眨了眨眼睛,她自己曾经过得艰难,所以见不得其他女孩子受苦。
沈卓翊仍旧拍着小姑娘的后背,感到她的身体不再抽抽,呼吸平稳,听她糯糯地开腔:“夫君。”
“嗯,你说,为夫听着呢。”
“昨天,苏嬷嬷的侄女找来,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想留她在碧园把伤养好,问她愿不愿留下来做事,若她手脚麻利,便收她当碧园的丫鬟。”
身在碧园,那个渣渣父亲就不能对她下手了,茗香也能靠双手赚点银子。
不管以后怎么样,手里得有些钱,能自己养活自己才好活下去。
云窈杳仰头看着男人,“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你是这后院的女主人呐,这些任凭你做主。”沈卓翊亲了亲她的唇瓣,“到家里,为夫也听你的。”
小姑娘脸上漾起羞赧的粉色,被呵护被宠爱而暗生欢喜。
接着她又认真道:“不过我不会白白收留她的,她要不是不勤快,我肯定要让苏嬷嬷另想办法。”
养家的是他,她不给他添麻烦。
“好,窈窈说什么都好。”男人口吻宠溺得不行。
云窈杳心里暖融融的,抱着他静默了少顷,小声软软地道:“该睡觉了,你还上早朝呢,被我耽误了功夫……”
说着便从男人腿上滑进被窝,拉着他的手一起躺下去。
沈卓翊温柔道:“这怎么能说耽误呢,为夫哄你是天经地义。”
他屈指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窈窈,我很高兴你依赖为夫,不然我岂不是一无是处了?”
才没有一无是处,他是非常厉害的大将军啊。
云窈杳软乎乎地靠着男人,捏了捏小拳头,壮起胆子飞快亲了男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