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心翼翼除去他伤口处的破布,姜筝却是真的被吓到了,虽然以前也目睹过犯人用刑、战场杀伐,可这么近处的观看一个人被猛兽挠出的伤痕,还是第一次。
四道又粗又深的爪痕齐刷刷横亘在阿敦沁的左肩,一直延伸到胸膛,翻开的皮肉呈现出触目惊心的鲜红色,边缘并不平整,而是与皮肤藕断丝连的肉碴,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姜筝忍着惊骇,替他擦干净血迹,又从包袱里掏出早前备下的药草,再撕了他的里衣为他包扎起来,这才算处理完毕。
姜筝拿起外袍搭在他赤裸的上身,要给他系衣带的时候,阿敦沁却扣住了她的手,满目央求,“等等,等不流血了……我不想弄脏它。”
姜筝甩掉了他的手,将人裹得更紧了些,“行了,别舍不得了,以后我给你买更好的。”
注意到手腕上的血迹,她又拉过阿敦沁方才扣住她的那只手,翻来覆去,却并没有看到伤口,然而把袖子一掀,果然血淋淋的四个牙洞,像是铜钉一样嵌在他胳膊上。
“你都不知道说的吗?”姜筝拉他站起身来,前前后后察看他还有没有别的伤处。
“没事,这种小伤,我能应付。”阿敦沁说着,从兽皮上斩下一块儿,将伤口裹了起来。
看着他轻车熟路的裹伤、扎带,姜筝一阵心酸,确实,对于奴隶阿敦沁来说,被猛兽咬上四个血洞的确不算大伤,因为他早已习惯了这些伤痛。
“阿敦沁,你守了一夜?”看着他眼睛里若隐若现的红血丝,姜筝心下有了猜想。
阿敦沁闷闷‘嗯’了一声,随即又怕她生气,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听猎人说,有些猛兽会循着火光往有人的方向来,我担心……睡不着,所以……”
姜筝笑了,将他凌乱的发抚弄的整齐了一些,“辛苦你了,我们走吧。”
没有拆穿他支支吾吾的谎言,有些事情彼此是心照不宣的,诉之于口反倒叫人面上别扭。如果她没猜错,阿敦沁在她入睡后便主动起身去了窟口守夜,因此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是带着浓厚的风雪潮气的。
大煜天沐城,苏府。
年过半百的前大司马苏放,虽已头发微白,然而其眉目间的坚韧锐利,比之年轻时虽少了三分洒脱豪迈,却多了七分霸气稳重。
可是这本该驰骋在战场的雄骏,此刻却蜗居于这一方小小宅院。来拜访的昔日同僚无不为他痛惜扼腕,然而这位苏大人却并不在乎,每日吃吃睡睡、养花逗鸟,倒是很享受自己这提前到来的致仕生活。
“大人!大人!”小厮尖叫着往树荫跑来,“小姐来信啦,小姐来信啦!”
苏放慢悠悠地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卷了手上的书册便往小厮头上敲了一敲,“不长记性,说了几回?我不是大人,她也不是小姐。”
小厮讪讪一笑,摸了摸头,“嘿嘿,小的新来的嘛!老爷见谅!”
“丁崇义,你真当老爷我糊涂了不成?”苏放幽幽白了他一眼,“你来我府里有一年了吧,还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