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敦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羞赧的眼神四处乱飘,无处安放。耳边只听女子轻快笑声,一只手突然就触上了下巴处面具的棱角。阿敦沁心里一惊,一下子就扣住了那只手。
“主人不可!”
姜筝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玩味问道:“怎么不可?我是你的主人,我想看看你的模样,不行吗?”
阿敦沁眸中闪过一丝为难,松开了姜筝的手,随即翻身下榻,跪地道:“阿敦沁的脸上烙了奴隶印,阿敦沁害怕……惊吓主人。”
姜筝想到方才掀开的面具一角,的确显露出暗红色的烙铁印记,再看阿敦沁浑身惶恐心有余悸的模样,想来这奴隶印也是他心中的一大痛楚,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阿敦沁见她不言,以为她在为他的抗命而生气,于是犹豫片刻,终究闭了闭眼,豁出去似的伸手到脑后去解那面具的带子。
姜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已掌了面具准备从脸上挪下来。
“慢着。”姜筝扶住他的面具,走到他身后,将解开的带子重新系了起来。
再转回身来的时候,却见阿敦沁那双漆黑的眸子竟蕴了湿意,不过看起来好像并不是感激于她对他尊严的保护,而是一种遭受侮辱的受伤与自嘲。
姜筝好笑地蹲了下来,“怎么,觉得我怕了?嫌弃你了?”
阿敦沁眼眶微红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恭顺地低下头去。那一眼很明白地在说:难道不是吗?
姜筝忍不住给他脑袋上来了个爆栗,“看不出啊,你小子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倔种。不是你不让我看的吗?”
阿敦沁仍低着头,安静得像是一尊石像。
姜筝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哄人,她捧住阿敦沁的脸,缓缓将他的头抬起来,语重心长的样子连自己都有些吃惊,“阿敦沁,我不看你的脸,是因为这是非你所愿、令你难过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你无所顾忌、心甘情愿将你的容貌展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拒绝。”
看到阿敦沁盯着她的眼睛里刹那间涌现出的千般万种的情绪,姜筝忽然就有些语塞。她放开了他,站起来背过身,用一种极其轻快的语气道:“当然,即便不是我,你也总会遇见那个让你心甘情愿摘下面具的人。她爱你,也会让你相信,她能包容你的一切不完美,那就是你的妻子。”
阿敦沁心念微动,重重叩下一个头,“阿敦沁有幸得主人怜悯,不以奴隶待之。可我终究是神宫的奴隶,就如我脸上的烙印,是一生一世都摆脱不掉的。奴隶世代为奴,阿敦沁也不愿延续这一切,愿此生无妻,永侍主人左右!”
姜筝转过身来,看着少年伏跪的姿态,坚定的背脊,犹如发着世上最挚诚的誓言。昨日支开苍夜寻找地图,是为了逃离雪山,又何尝不是为了试探阿敦沁的态度呢?
他是墨族人,即便是来监视她的也不意外,她甚至做好了被禁足的准备,可是他好像真的对她言听计从,并没有将这件事汇报给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