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现在想的是西夏后李谅祚时代的事情,结果欧阳修直接给宋方来了一句:没有后李谅祚时代。
这也让宋方有了一种错愕感。
他瞪着眼睛问道:“李谅祚要不行了?这是谁说的?有消息传来吗?”
欧阳修眨了眨眼睛:“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不是明摆的吗?没藏讹庞那么大的势力,他一个小孩子,还能有翻天的能耐吗?”
这种论调,可谓是目前大宋上上下下一致认同的主流思想。
没藏讹庞可谓是把持了西夏的绝大部分权力,那李谅祚能有什么能耐?扑腾不了多大的浪花了。
欧阳修摇了摇头:“说起来,那没藏讹庞也是个有本事的,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等他上位,咱们大宋也得引以为鉴啊!不然……岂不是也要重蹈覆辙?”
欧阳修这话没有说得太清楚,或者说可以算是隐晦了。
但是宋方听懂了。
大宋为什么要引以为鉴啊?不要重蹈什么覆辙啊?
当然是要在没藏讹庞的身上汲取教训了。
这家伙的身份,可是国舅爷啊!也就是皇后家的。
结果这家伙就是仗着这个身份,日益做大,现在眼看着就要篡权成功了……
现在的皇后,可是曹家人。
曹家当然知道,有些事情犯忌讳,所以人家在这方面,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就比如说曹景休这人吧,人家一心求仙问道,就是不操心国事。谁好意思说人家半个不是?
这就是人家的精明之处。
宋方也算是弄明白了,欧阳修这是年龄大了,有些迂了。跑到自己这边絮叨了半天,感情是来吐槽的。
宋方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这事儿……弄错了啊!”
“什么弄错了?”欧阳修有些疑惑。
“都弄错了!”宋方开口说道:“没藏讹庞未必能篡位成功,那李谅祚……也未必真的没有半点希望,这事儿啊……得慎重才行!”
“你胡说什么?”欧阳修拧着眉头:“大家都这么认为,你又想唱反调了吗?”
欧阳修到底还是说话客气,要是换韩稚圭来,恐怕得说这小子又想当搅屎棍子了。
宋方看着欧阳修,开口说道:“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得这么分析……”
絮叨了一会儿,宋方又说道:“所以现在下定论还早,这么着……回头,那枢密院的消息传回来,你把我也叫上,我去帮着分析分析,行不?”
“这个……有点不合规矩啊!”欧阳修有些作难,不过想了想,他点头说道:“不过这规矩对你,也没甚用。西夏人早就把你视作眼中钉了。”
“行吧,到时候我给你说。”
……
过了两天,枢密院的消息终于传回来了。
宋方被欧阳修叫来了。
枢密院这边的消息,跟皇城司传来的差不多。
没啥新意。
欧阳修看着宋方,摇了摇头。光从这表面上的情报分析,最终的结果导向,可能是一样的。
宋方看着那个探子,开口问道:“怎么称呼?”
“小人常五!”
“那李谅祚,确定大势已去?”
常五点了点头:“最起码最近没有什么动静,那没藏讹庞的气焰越发嚣张。”
这能代表什么?扮猪吃虎的例子多了去了,就凭这一点下结论,你们太过武断啊。
宋方算算时间,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出结果了吧,看来还是交通不便,消息有些滞后。
想了想,宋方开口问道:“李谅祚身边……是不是有个女人,姓梁?”
“嗯?”常五楞了一下,“待诏如何得知?不错,李谅祚身边确实有个女人姓梁,这人和李谅祚还有些关系,她是那没藏讹庞的儿媳!从身份上来说……”
“算是李谅祚的表嫂。而且……这人经常出入宫闱。”
宋方点了点头:“有奸情!”
欧阳修一听,顿时有些不爽了。
他一脸木然得说道:“虽说出入宫闱频繁,可就此下这种结论,有些武断了吧?”
宋方一看欧阳修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被戳中痛脚了。
当年欧阳修被贬到滁州,写下了千古名篇醉翁亭记。也算是仕途坎坷了。
那他是为啥被贬的呢?
就因为有人告他,说他跟自己的外甥女儿有私情。
其实这事儿是真的吗?谁也说不清。但是最大的可能,还是政治迫害。因为当年,欧阳修也参与了庆历新政……
不过甭管是不是真的,这事儿也算是欧阳修的一块儿心病了。
他是最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这种男女私情上边的事儿了。
宋方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欧阳修小声嘀咕道:“欧阳大人,这事儿我跟你分析分析啊……”
又是分析分析,欧阳修挺不齿宋方这泥腿子姿态的,可是这小子分析的东西,确实……
越听越有味道啊。
……
因为西夏那边的消息,仁宗这几天的心情委实不错。
仁宗高兴了,老韩作为下边的一号助理,自然也跟着高兴。
“陛下,臣这几日在想,那没藏讹庞如果篡权,整个西夏势必要乱上一阵子。我们倒是可以趁此良机,夺回失地!”
这个提议,也是老韩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而且,他也想过种种可能,越想也越是兴奋。
“哦?”仁宗也被韩稚圭的这个提议说得有些心动了。
哪儿来的失地呢?
西夏就是背叛了大宋的谋逆,真要是说失地的话,整个西夏都算是失地。
不过……能抢多少就抢多少,说出去,这也不算是强盗行径。
看着仁宗动心了,老韩继续在旁边鼓吹:“陛下,之前两次的战斗,都已经证明我大宋军的战力,远胜从前,而且……我们还有天佑弩!这可是国之重器啊!”
神兵加利器,换来的结果,就是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啊!
尽管这天佑弩是宋方捣鼓出来的,老韩挺不想提这一茬的,但是为了自己的政治主张,他只能暂时抛下这个成见。
仁宗点了点头,倒是把话题转移到了天佑弩上:“这天佑弩,确实是好东西啊。宋方若不是因为这立下的功劳,就冲着他上一次的事儿,朕就不会放过他!”
“上一次?”
韩稚圭有些不解。
“他晌午就回来了,结果第二天才来见朕!真是胆大妄为。”
卧槽!
老韩顿时脸涨的通红。
这是被气的了。
他终于知道,为啥那天早上,自己帮宋方解释,结果被仁宗狠狠怼了一句的原因了。
感情自己是被宋方给坑了啊!
你特么……明明中午回来的,居然跟老子说,你晚上才到。
这……能一样吗?
韩稚圭在想,得亏宋方现在不在场,要是在场的话,自己说不定也得找一把天佑弩,这宋方给突突了。
平复了一会儿,韩稚圭还是觉得得提正事儿。
“陛下,这件事,臣以为得早下决断。现在消息滞后,说不定,那没藏讹庞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此时正在处理纠纷……”
“至于说其他的人,势必不会全部臣服,估计已经开始调兵遣将,要乱起来了。这机会,可不能错过啊!”
梁惠保看着韩稚圭,眼皮耷拉了下来。
韩稚圭为啥这么热切得想要攻打西夏啊?还是因为,这家伙以前栽跟头就是在西夏那边栽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报仇的机会了,他怎么可能放弃呢?
如果这一次能够成功的话,就等于说,一力主张这次行动的他,成功得把自己职业生涯的那个污点,给擦去了。
仁宗有些犹豫。
这个事情,不是小事儿。一个处理不好,影响深远啊。
真要是成功了,那确实是泼天的功劳,可是……
如果再失败的话,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呢?
仁宗不敢轻易下判断。这种事情,还是和群臣一起商量商量吧。
他看了看旁边的孙梦得。
结果老孙这人居然在发呆。
太老了……脑子都迟钝了啊。
仁宗叹了一口气:“去,把包拯等人叫来。”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棒子人进殿。等听仁宗问起这件事的意见时,向来不主动发言的欧阳修倒是说话了。
“陛下,宋方有话要说,不过……他被拦在了外边不让进。”
仁宗倒是楞了一下:“去看看去。”
宋方居然还能被拦下,真是出了奇了。
梁惠保走出宫门,结果看到了宋方,正在那跟侍卫跳脚呢。
宋方嚷嚷得厉害,可是那侍卫就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怎么回事儿?”梁惠保走上前问道。
宋方指着那侍卫说道:“老梁,这是新来的吧?居然拦着不让我进?”
那侍卫肯定不是新来的。你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
梁惠保看了看侍卫,侍卫开口说道:“他身上有钢甲!”
梁惠保顿时有些无语了,瞪着宋方说道:“你这么怕死吗?”
这可是皇宫,人家跑皇宫来行刺你吗?吃多了撑的?
宋方一脸不爽得说道:“拉倒吧!我可不光在皇宫穿,我在外边也穿呢。你难不成没听说?外边有人悬赏,要买我的命,还出了五百贯!我不得防着点?”
“上次的事儿,你忘了?”
宋方被人刺杀的事儿,可不是头一回了。
梁惠保想想也是,不过……穿着这东西到皇宫里,到底还是不像话。
他拧着眉头说道:“出来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