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捷的信使冲到了皇城的门口,就已经瘫软了下去。
旁边的侍卫赶紧上前架住信使,然后往皇宫里边跑去。
“捷报!捷报!”
一边跑,两个人一边替信使大声吆喝。
里边听到动静的人,都涌了出来。
枢密院的二把手欧阳修也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问向身边人:“哪里来的捷报?”
“西南,交阯!我军胜了!大胜!”
“好,好,好哇!”欧阳修连说了三声好,最后又问道:“那宋方呢?宋方还活着没?”
之前老韩和他们几个人说陛下做的那个噩梦时,几个人也都有点沮丧。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当时老黑……不是,是老包都想翻脸了。
要不是王安石拉着,估计老韩也得体验当初老富被包黑子追杀的感觉。
当然了,王安石那天的表情也不好看。
临走时,居然还斯文扫地得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差点没把老韩气得吐血三升。
包括王府那边,听说这几日,赵允让的脾气越来越大。家里的东西不知道被他摔了多少了。
可以说,宋方一个人的生死,真的是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啊。
那信差一脸的崇敬:“宋大人指挥若定,亲自冲锋在前,我等……”
听完之后,欧阳修终于忍不住了。
“好哇,哈哈,好!”
韩稚圭此时不在政事堂,不过政事堂的很多小吏,都屏息偷听,听到精彩处,大家也都跟着叫好。
“最后,曾相也是感动不已,亲自带领无数文官冲杀上阵,曾相还杀敌一人!”
什么?
欧阳修愣住了,然后身子开始摇晃了起来。
旁边的小吏赶紧上前扶住欧阳大人。
“这……这……”
欧阳大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了。
曾乐正,你这老骨头,还凑这热闹呢?
还杀一人?你杀鸡都费劲,还杀人呢?
该不会是想冒功吧?
不过……这官场上就是这样。几万人都死在疆场上了,他老曾非要说这人是他杀的,别人还能跟他抬杠不成?
不会的!
想了想,欧阳大人摇头说道:“走,去给陛下报信去!”
欧阳这边带人往陛下那边赶去,这边的人还在那愣神。
这宋方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不是过去镀金的吗?怎么反而把老曾的指挥权给抢走了?而且,还亲自冲杀再第一线?
关键是,这杀人的尽头,还能感染全军,鼓舞全军,最后让那个老曾,这个老油条也油然而生热血之情,跑去冲锋陷阵……
太特么传奇了!
说书的都没有这种想象力好不好?
也不知道,仁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想……
此时的仁宗,正在和韩稚圭商量事儿。
那个梦,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仁宗的心情。
“增派援军去西南……不用多,五千骑兵即可!到了西南,先把情况搞清楚,快马加鞭送信回来,一切便宜行事……”
韩稚圭拧着眉头:“陛下,交阯那边,还是再慎重一些吧,图稳……”
西南之地,地形复杂,不是那么好打的。那个地方多山脉,等于说是土人的主场。
山与山之间,看起来不远,但是真正行军,却需要三两日。
以前不是没有派兵去西南攻打过交阯。大军开拔,最后凯旋而归。
可是……真正的减员,不是战斗导致,而是因为水土不服。
这些都是问题啊。
韩稚圭考虑的很周全,可是仁宗不想听。
他拧着眉头,一脸不悦得说道:“五千骑兵还调拨不出来吗?”
“五千没有,那就四千!再不行三千!”
哪有皇帝和臣子讨价还价的道理。韩稚圭知道,仁宗这是不高兴了。
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头答应:“臣遵旨。”
说到底,陛下还是关心宋方那个小子啊。这是怎样的恩宠啊。
韩稚圭知道,这一来一回,肯定又要损耗无数大宋的钱粮甚至是人手。可是为了这人,仁宗还真是有一种不惜代价的感觉了。
韩稚圭躬身离开。
仁宗看着韩稚圭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他也准备回去了。
旁边的梁惠保扶着仁宗,开口说道:“陛下,还没有消息传来,一切尚未可知,说不定是好消息呢。”
仁宗摇头,叹了一口气:“那些交阯人,都不是好对付的啊。真要仅仅是土人作乱倒还好说。以宋方的本事,想来还是可以出奇制胜的。不过……”
“带上交阯人就不好说了啊。这些人,觊觎我大宋多时,这一次敢做出如此大的动作,想来已经是做好了充分准备了……”
正说着呢,仁宗抬起了头。
因为他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是韩稚圭,他又回来了。
这人一脸古怪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伤心。那种感觉,似乎很别扭。
仁宗拧着眉头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忘了?”
韩稚圭喘匀了气,还没开口了,外边传来了一声大喊:“捷报来了!”
韩稚圭有点脸红,赶紧补充说道:“西南传来了捷报!”
仁宗顿时激动起来,他一把推开了搀扶自己的梁惠保,然后喊道:“人呢?带进来!快!”
信差此时已经快要虚脱了。
虽然不合规矩,可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那些繁文缛节了。
几个内侍架着信差来到了大殿上,然后那信差艰难开口:“陛下,西南大捷!我军……胜了!”
仁宗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已经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推开了准备过来搀扶自己的梁惠保,然后颤巍巍得走上前。
“说明白些!”
信差喘匀了气,最后说道:“土人作乱,有土人首领纠集人马,佯装投诚,实则是想行刺萧干臣萧大人!好在我军大队人马随后赶到……”
土人居然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了?看来,一定是跟那些交阯人谈好条件了。
仁宗仅从这只言片语中,就分析出了其中的关键因素。
“那些土人联合在一起,差不多一万人,与我军相遇。宋大人料敌机先,认定土人有诈,旁边必有埋伏!”
韩稚圭一听,顿时回想起当年,自己在西夏时候的经历了。
那时候也是如此,大军对垒,结果对方佯装失败,孤军深入却被对方四面设伏。
最后……
无数的将士死在了西北……
“宋大人以雷霆之势,击溃土人,有那残余土人想要投降,可宋大人当机立断,命人当场枭首,紧接着就地布防,而那些交阯人想要趁机偷袭的意图,已然无效……”
这……这是杀了战俘吗?
一般来说,有战俘投降,为显示大宋仁慈浩荡,都会优待战俘,不会再造杀戮。可是……
宋方怎么就敢说杀就杀呢?
韩稚圭想要纠结这个问题,但是听了后边的话,他一个激灵,也回过神来。
交阯人想要偷袭啊……
如果那些战俘没有被当机立断得杀死,当时如何布阵防御?那些战俘只要稍稍捣乱,那带来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啊。
宋方这个当机立断,真的是太及时,太果敢了!
“后来那交阯人两万余人倾巢而出,准备与我军决一死战……”
“交阯人骑兵凶猛,可是在我军天佑弩的打击之下,十不存一,地方士气大受打击,我军气势如虹,宋大人带人趁势掩杀,交阯人被杀的胆寒……”
仁宗似乎能够想象得到,那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
被这个信差说的,仁宗都恨不得能够投身战场,亲自上阵杀敌。
“干得好!干得好啊!”
仁宗笑了起来:“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就知道,让那少年去西南,是正确的决定。
之前他还在想,让宋方过去,是让他镀金,好好磨砺磨砺,回来之后为升迁做准备。
可是这个少年,还是做出了许多,让他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这才是真正的镀金,不!这已经是去挖金了,亲自下场,用锄头,用自己手中的刀剑,一剑一剑得砍出自己的功绩。
“然后呢?”仁宗想知道后边更多的好消息。
“后来,我军和交阯人正式开战。宋大人……宋大人阵前一番讲话,激励无数将士,所有人誓与宋大人共生死!”
“我军誓死冲锋,交阯人溃不成军……”
“最后,交阯人大败!我军此役,斩首两万余!”
“哈哈,好!好啊!”
仁宗拍手大笑:“这个宋方,真是好样的!在边境,就被人当成了财神,现在在这战场上,亦能指挥若定,可堪大用!好哇。”
韩稚圭此时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从刚开始那信差报捷的时候,韩稚圭就在想,自己当年的那一场败仗。
现在在放在宋方这一场大捷面前,韩稚圭更是恍然。
这少年人,当真已经到了让他都不得不刮目相看的程度了吗?
为什么?这个少年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呢?
不仅做生意风生水起,教人读书也是成绩斐然,如今在战场上,更是战功彪炳!
这……宋方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妖孽啊?
韩稚圭一时间,难受得都想哭。
“战后,宋大人让把所有战死的将士们厚葬,而那些敌人的首级,则全部收集起来,堆在一起铸成京观……”
“那两万多颗脑袋,垒的京观足足……”
“闭嘴!”梁惠保赶紧喝止对方。
这种画面,描述得如此清楚,是想陛下再做噩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