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说完之后,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些学生们。
大家都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们不是拿着钱饷了吗?为啥不愿意?”
虽然声音不大,不过宋方还是听见了。
他笑了笑,开口说道:“钱饷?你可知道,一个兵勇的钱饷是多少吗?当兵吃粮,这话说的不错,好多人是奔着能填饱肚子去当兵的。但是……”
“做别的活计,就养不活一家老小了吗?”
“非要去拿着刀子,把脑袋栓到裤腰带上,和别人拼命才行?”
“你们可知,现在文人和武人得状态是什么样的吗?就好像你们花钱雇佣了一群人帮忙看家护院。”
“你们是给了钱了,可是这不意味着,你们给钱的时候,就可以对这些护院肆意打骂!我倒是想问问你们……”
“在外边聚集了一群虎视眈眈的强盗,你们指望这些护院帮忙对付这些强盗,就给那么一点银子,还动辄打骂这些护院……”
“你们是真的觉得,那些护院不会和你们翻脸?真的愿意一直为了那点银子,帮你们卖命?”
“这事儿要是换成我,不勾结外边的强盗,戳翻你们,都算是仁慈的了。”
宋方这话刚说完,马上就有人嘀咕道:“这说来说去,还是武人没有忠义呗……”
宋方是真的无语了。
这些人,还在为自己的不讲理强词夺理啊。
“让别人给你讲忠义,你可曾把别人当成自家人对待了?整天防自家人跟防贼一样,谁愿意讨好你这个主人?”
宋方冷冷的说道:“天下有不是就你一家人出得起钱,挑个顺眼的主子,也要由着别人的性子吧?”
宋方这话有越抹越黑的嫌疑。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还是因为,这武人在这个时代,或者说从唐末时期,那名声就开始越来越臭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武官或者说是武人,就是背信弃义的代名词。
今天可以跟你把酒言欢,明天就可以把刀子插到你的腰眼上。
从唐末到现在,那些背信弃义的人还少了吗?
嗯……
包括这老赵家,拿下这江山的手段,都不怎么光彩。
真要是轮起来的话,太祖皇帝也有一段被人诟病的黑历史啊。
这赵匡胤以前可是柴荣手下的大将啊。
柴荣是谁啊?
郭威的干儿子,郭威就是后周的开国皇帝,这老郭没有亲儿子,就柴荣一个干儿子。
打天下的时候,柴荣跟赵匡胤两个人是把兄弟,也算是老郭的左膀右臂吧。
再后来,老郭死了,皇位给了柴荣,赵匡胤更是了不得了,直接成了柴荣下边军权最大的一个人。
那时候天下乱成什么样,随便查查历史就知道了。
后来柴荣挂了,赵匡胤干了啥呢?
直接把他兄弟柴荣的天下给夺了……
前车之鉴啊,老赵自己都不厚道,他会指望着别人对自己厚道吗?
不会……
所以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啊,再然后就是杯酒释兵权,把那些武人手里的权利全都收回来,之后就是大宋文人制约武人的开始了……
总而言之,败坏武人名声的,可不仅仅是其他的人,包括老赵自己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因此这事儿啊,也就没有办法去深究。
我就是不放心武人了,我自己啥德行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所以我要防备着武人,防备着别人也翘了我的江山。
这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主基调,所以这么多年来,武人在大宋的地位,一直都不高。
宋方跟这些学生们说的这些,其实也有加重学生们,对武人偏见的嫌疑。
不过,宋方还是解释道:“请来了看家护院的人,你们是给人开了薪资不错,但是作为圣人子弟,整日里学的都是教化万民的思想……”
“为什么放在自家护院的身上,就不行了呢?非要把自家的护院,当成跟外边的匪寇一般得贼人?”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自己人往外边推吗?真等到将来某一天,寒了自己人的心,然后眼看着自己人举起了刀子,冲着自己的头上挥来才想起来后悔,那时候……”
“是不是迟了呢?”
宋方说完,再也不理会议论纷纷得众多学子,转身离开了。
……
北地寒风呼啸。在某个荒凉的原野中,支起了几个大帐。
其中最大的一个大帐内,耶律洪基正在帐中烤火。
刚才在外边骑马游猎了一番,可惜北风的寒冷,几乎要把人吹得冷透。
所以稍稍过了瘾,耶律洪基就回来了。
此时帐中的炭盆,也算是驱散了耶律洪基体内的寒意了。
过了一会儿,帐帘掀开,一个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耶律洪基的皇后萧观音。
“皇后!”
打了个招呼,两个人随便聊了两句。
气氛有些不尴不尬。
说起来,还是因为之前的一件事儿闹的。
萧观音想想那事,心里就有些苦楚。
她咬了咬红唇,最后摇头说道:“陛下,之前那人,是在胡说八道……”
萧观音说的,还是之前在大宋发狂得辽使。
那家伙不知道怎么着,居然说自己跟皇后有一腿。
尽管这消息已经被人封锁住了,可是还是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耶律洪基能受得了这种侮辱吗?
直接把那人全家给弄死,至于说那个辽使,也被耶律洪基吩咐人,剁成了肉泥……
不过……就算是这样,耶律洪基还是难过心里的那道坎。
所以跟皇后这两年,耶律洪基总是感觉,中间跟插了一根刺一样。
听着皇后的话,耶律洪基也只是淡淡得应了一声。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讨论太多。
你真想缓和咱们俩的关系……那就求我吧。不然的话,就继续这么吊着好了。
萧观音一看,耶律洪基还是这么个性子,没办法,只能先告退离开。
转身离开的时候,萧观音也是恨恨不已。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辽使惹的祸。可是好好的人,怎么就忽然疯了呢?
耶律洪基没有去追究那辽使是怎么疯了的原因。
在他看来,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你萧观音一个人得错。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蛋……
你要是真的没有毛病,别人会编排你吗?
皇后刚准备离开,结果外边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刚刚进来,就卷起了一阵寒风。
看着这人脸上的样子,很明显,也是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赶了好长时间的路了。
“陛下!西南方向传来军情,西夏人和宋人交战,最后宋人大获全胜!”
“嗯?”
耶律洪基的眉头拧了起来。
看着男人一脸寒霜的样子,招呼他道:“过来烤火。”
那人走上前,身上的寒意也因为这炭盆的温度,驱散了不少。
等那人稍稍缓了一会儿,耶律洪基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宋人跟西夏人打起来了?”
来人说道:“西夏人之前在麟府路骚扰,不过……实际上却是准备偷袭黄花堡,最后让那宋人识破了。折继祖带着人马驰援……”
“最后在黄花堡外围,跟西夏人遭遇,最后西夏人死伤惨重,差不多有好几千人。”
“嗯……这事儿,要怪在那没藏讹庞的头上。愚蠢至极!”
耶律洪基冷冷的点评了一句:“用兵小气,做事也不利落干脆,跟宋皇不能比啊!”
“那宋人既然大获全胜,想来……会得意一阵子吧。”
对宋人的脾气,尤其是仁宗得脾气,耶律洪基还是把握得非常准的。
“嗯……这事儿,想来年前就传到宋京了……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但愿,他能多活上几年吧。”
现在这三国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相互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这也算是难能可见的和平了。
说起来,耶律洪基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因为在耶律洪基之前,这大辽对大宋始终都抱着觊觎的想法。想要南下,把这大宋给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中。
可惜的是,宋人也不是软柿子啊。拼死一役也不是说没有可能,关键是真的到了那个程度,辽国差不多也要被耗完了。
到时候,就白白便宜西夏人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辽人愿意退兵的原因了。打仗嘛……不就是为了捞好处的吗?
现在对方答应给好处,给岁币了,还废那个劲干嘛?
嗯……如果说,发动第二次战争的话……
这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按照目前宋人的局势来看,他们大宋国内还是比较稳定得。真要是打起来,对方也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不好打!
最关键,还是那西夏人,这狼崽子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真要是自己和大宋打起来的话,那他们肯定得趁机占便宜。
这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耶律洪基想了想,开口说道:“西夏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可反咬回去了?”
他觉得,冲着这些人的性子,得反咬回去啊。不然的话,那没藏讹庞的脸,可就丢大了。
结果……
信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没有!”
“没有?怎么了?”
耶律洪基觉得很奇怪啊。
信使说道:“那些残兵败退回西夏境内,结果又被宋人衔尾追杀……最后两千余残兵,全部被斩杀殆尽!”
“什么?”耶律洪基被这个意外的消息给惊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眼神透露出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