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现在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时候了。
赵允弼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谁去查封得？”
“王骁的人！”
幕僚的话说完，赵允弼就不吭声了。
王骁的人，这是皇城司啊……
他们动手，就意味着，这事儿，是陛下吩咐的啊。
也就是说，陛下觉得，这个添香楼有问题了。至于说打砸添香楼的萧山军，当然就是除暴安良的好同志了。
赵允弼觉得心塞不已。
旁边的幕僚也是喃喃得说道：“那么大的产业，说没就没了……”
能够成为汴京娱乐产业的龙头，这添香楼有多值钱，想一想就知道了。说是日进斗金，一点都不为过。
现在真的一下子没了，这也让赵允弼感觉到心疼不已。
毕竟，这可是相当大的一笔收入啊。现在这笔收入没了，也就意味着，以后不能再大手大脚的花钱了啊。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一想到将来，花钱办事儿要抠抠搜搜的，赵允弼就觉得难受。
不过……眼看着还有下人要过来了，赵允弼还是挤出了笑脸：“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要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就行。”
那幕僚一听，也是点了点头：“是啊。这事儿，确实得撇清，不然真的让别人知道……那就……”
那就麻烦了。
别人会说，赵允弼就是汴京城最大的大茶壶。
那下人走到了近前，然后说道：“王爷，宋方在外边闹呢，他说什么……在外边看到了周良海，到咱们王府了，还嚷嚷着说，这周良海是证人，要带他去皇城司……”
幕僚的眼睛瞪了起来。
他是真的感觉，一股子凉气从自己的脚底板窜了上来。
这宋方，是不是有点……太邪性了？
转过身，幕僚看到了王爷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铁青不止了。
“外边人听到了吗？”
毕竟是王府，一般门口是不许无关人员靠近的。
所以要是没人听见的话，这事儿也不算啥……
那个下人当然不知道，周良海跟王府有啥关系了。
他一脸愤愤得说道：“王爷，那宋方的嗓门大得很，不少人都被他给嚷嚷过来了，大家都在那看热闹呢。”
“咱们可不能任凭这些人给咱们泼脏水啊？”
“王爷，要不咱们安排人，把这些人打回去？”
“王爷？”
下人的性子倒是火爆的很。毕竟是王爷府上得啊，这底气就是足啊。
不过……
眼看着自己说完之后，王爷居然没有反应，下人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王爷身子晃了晃，然后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儿，年轻人嘛……就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随他去吧……”
嗯……果然还是宗实长者啊。这心胸，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下人也是忍不住得感慨道：“还是王爷心胸开阔啊。这事儿放小人身上，肯定是不愿意干休的。”
赵允弼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接着，没一会儿，里边就传来了瓶瓶罐罐碎裂的声音。
外边得下人都是一脸的诧异，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那幕僚也是赶紧把人撵出去，最后跟进书房准备劝劝王爷。
这走进房间之后，幕僚都不知道该怎么往里边进了，全都是瓶子碎片啊……
赵允弼还在那气喘吁吁得骂道：“小王八蛋！小王八蛋……居然如此欺我……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
幕僚也是一脸无奈得摇了摇头，最后拧着眉头问道：“说起来……这人到底是怎么察觉的呢？”
这话问的，赵允弼也是更加窝火了。
怎么察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之前针对这小子，然后被这小子发现了啊。
早知道，就不这么多事儿了。何必呢？何必呢？
赵允弼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自己床头居然多了一个朱砂笔画的小圈圈。
这小圈圈画的有些惨不忍睹，说是圈圈，比那顽童涂鸦还难看。
……
宋方去赵允弼家门口闹腾的事儿，也传到了仁宗的耳朵里。
仁宗也是一脸的疑惑。
看着给自己汇报这事儿的梁惠保，仁宗拧着眉头问道：“他真去闹了？”
梁惠保点了点头：“去了。”
他也不知道，宋方怎么就突然发疯了。
“怎么闹的？”
仁宗问道。
梁惠保想了想，开口说道：“听人说，他嚷嚷着，说那周良海跑到王府了……”
嗯？
仁宗差点没吓得把手里得奏折给扔到地上。
他瞪着眼睛说道：“周良海？那不是已经死了？”
“嗯？”
仁宗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把奏折往案几上一扔，然后站起身说道：“这个宋方，这是在影射……那添香楼，幕后的人是赵允弼吗？”
梁惠保顿时笑着说道：“哎呀，还是陛下英明，臣就想不到这一点。”
仁宗哪里有时间去搭理梁惠保的马屁啊。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无风不起浪。这个宋方，按理说跟赵允弼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集。嗯……朕想起来了，之前，在赐宴的时候，两个人好像……”
梁惠保也想不到，这仁宗的联想力居然如此丰富，一瞬间，就把其中好多的弯弯道道给猜到了。
要不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呢？做得越多，错的越多。
什么叫欲盖弥彰啊？赵允弼这就是了。八壹中文網
真是一个白痴。你说你做了就做了，不动声色就是了。非要冒头嘚瑟一下，这下好了，把自己折进去了吧？
宋方是什么人啊？这可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啊，看来你在宋方身上吃的亏还是不够多啊。
这事儿，你应该和赵允良跟韩稚圭多探讨探讨。
让他们传授给你一些痛苦的人生经验，你就知道什么叫多么痛的领悟了……
仁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要赏赐得东西，送出去没有？”
梁惠保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还没有。”
仁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把赵允弼那边的东西，扣掉一半。”
这是一种警告了。
警告赵允弼：悠着点，你的哪点破事儿，真当朕不知道呢？
再然后，皇家例行的赏赐发出去了。
收到赏赐的赵允弼，也是楞在当场。
嗯……
据说送赏赐的内侍离开之后，赵允弼也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那是憋出内伤了。
因为他明白陛下的意思，明白归明白了，他还不能说，就得装傻……
不然的话，那就真的没脸了。
……
长假之后，就是学生们开课的时间了。
宋方来到了国子监，给学生们上新年的第一节课。
“说起来，科举也快到了。你们这些人，自然是要参加的。至于说能高中几个，就不好说了。这种事儿吧，别太强求，自己尽力而为就行了。”
科举是啥啊？就是后世的高考啊。
谁愿意错过啊？
没有人愿意错过。
后世的高考，你要是不中的话，还能复读，复读生吧，一年一次考试机会。
可是这科举就不一样了，你要是考不中的话，那就三年一次……
这几次不中的话，当年第一批中举的同学，孩儿都能打酱油了……再蹉跎蹉跎，你可以跟同学的孩儿，当同学了……
所以说，在科举来临之前，这边的课业，也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了。
大家学习的劲头儿也是空前高涨啊。
毕竟大家挤到这里干嘛来了？不就是为了挤独木桥吗？
宋方再和大家说点废话，就准备溜了。
因为添香楼那边的事儿，闹腾了一个长假，宋方觉得自己放个假都没有好好消停。
所以他打算回去好好再偷个懒。
不过……还是有学生举手准备发言了。
宋方无奈，指了指举手的学生。
“教授，听说您之前去府州那边了，还杀了不少西夏人，教授，咱们宋人，真的能打过那些西夏人吗？”
宋方眼看着这个提问的学生，如果不是毛大勇的话，估摸着宋方要骂人了。
能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好吧，这个毛大勇，本来就不怎么机灵。
宋方想了想，开口说道：“打过打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一种可以量化的标准。影响胜负的因素有很多，战场上不过是一小部分，真正重要得……”
“还是整体得大环境。”
宋方是觉得，现在做武力值对比的话，就是在扯淡。
这东西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看了看大家，宋方继续说道：“要说咱们大宋，武备精良，士兵也算是骁勇。可是……为什么总是打不过别人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心理上。”
“因为，咱们的武人，一直被众人看不起啊。”
提起来这事儿，宋方觉得有必要和大家谈一谈。不过……
谈一谈可以，不能聊得太过深入，不然的话，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看着下边得学生，宋方说道：“年前，我去西北了，也参加了战斗。在战场上，我亲眼目睹了，咱们大宋将士们的悍不畏死。”
“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些将士们的守护，咱们大宋，或者说你们每一个人，就不用想这种平静的生活！”
说到这里，宋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这样的一群拼了命，为我们换来和平日子的人，却成为了我们眼中的低等人……”
“我想问问，长此以往，还有人愿意在战场上拼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