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内侍还没有跑到周合的面前呢，就开始嚷嚷道：“周……周大人……好了！案子……案子好了！”
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
周合一脸奇怪的问道。
那内侍停了下来，然后使劲儿得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那侯三，是被人下毒杀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事儿还用得着你给我说？
周合摇了摇头，然后准备走了。
那内侍一把拉住了周合，然后继续说道：“哪儿去啊周大人？”
“回开封府查案啊！”
“哎呀，还查什么查啊，我不是说了吗，案子结了啊！下毒杀人的，就是那侯三的表哥，御史蒋星啊！”
“什么？”周合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内侍给周合说完之后，还着急去给陛下报告呢，这事儿可是陛下关心了好久的事情了，怎么说，都不能给耽误了啊。
他对那周合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得往陛下那边跑：“是宋待诏查出来的。那个蒋星认识一个会炼丹得老道，那老道……炼得砒霜老多了……”
周合顿时愣住了。然后呆愣愣得看着那内侍已经往陛下那里跑了。他怎么感觉，对方跑步的姿势是那么的别扭和刺眼呢？
自己之前在接到案子之后，也是直接让人检查了案犯前两日，进出那侯三家里的人。
有那些经常跟侯三一起的混混，这些混混都是去讨债得，所以说，这些人是没有杀人动机的。真要是把这侯三弄死了，他们找谁要债去？
剩下的人，就是这个蒋御史了。
说起来，这个蒋御史也算是一个名人了，之前被宋方御前揍了一通，后来跑到人家宋家，又被宋方揍了一顿……
这种名人，一般来说，做什么事情的动静都是比较大的，再加上人家还是这侯三的表亲，所以说他去买砒霜的可能性不大。
因此这周合也就没有往这家伙身上太过下功夫。
结果呢……
最后还恰恰是这家伙？
关键是，这宋方是怎么知道的呢？
想到这里，周合又茫然了，就连离开时候的脚步，都显得有些踉跄。
……
御史杀人，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汴京。
身为官方的言官，居然知法犯法，杀了自己的表亲。为了掩饰罪名，还恬不知耻得把罪名推卸到别人的身上？
但是被诬告的宋方，居然化腐朽为神奇，直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把真凶给揪了出来！
这种办案的效率，已经可以说……
吊打了开封府几条街了。
相比较之下，负责这件案子的，开封府的推官周合，已经被人没打上了饭桶的标签。
周合也上书请罪了，然后听说，仁宗陛下给了这家伙一个评价：尸位素餐。
再然后，殿前司的人居然全军出动，然后奔赴到了汴京城的四处，而这么大的动静，也让整个城里的百姓惶惶不堪。
大家都想着，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一时间，很多人都开始抢米抢粮，那些前段时间元气大伤的米商们，又开始坐地起价，准备大捞一笔。
结果呢？紧跟着就有官方的消息通报出来，说是去查没道观去了，百姓不必紧张，然后这抢米抢粮的局面瞬间消失。
而那些米商也是继续在那忧郁不止……
此时在宫内得值班房中，欧阳修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捧着一个小茶壶，在那一口一口得嘬着水。
“哎，现在外边都开始盛传，说你宋方是断案如神啊。然后又说我们开封府的人，一个个都和猪一样。难怪陛下会生气呢。”
“现在就连老夫，也让人说成了是一个光拿俸禄不办事儿的老油子了……弄得我也是没辙了，也给陛下写了份请罪的折子。”
宋方在旁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老头儿得话，听一听就算了。欧阳修这么一个老滑头，在这多少年了，你要是真当这老头儿好相与，那你回头就等着被人吃肉吐骨吧。
欧阳修继续说道：“那蒋星已经交代了，说是那侯三因为在外边欠下了大量的赌债，最后没有办法了，就用蒋星来当挡箭牌了。然后说其中有一半的债务，应该是蒋星的！”
“这蒋星也是帮衬侯三帮衬得太多了，可是这东西，不能没有底线。现在被侯三这样推脱，他也是恼了，最后才愤而杀人……”
“至于说这中间的过程，你也知道了，他跟那落日观的道人关系比较好，最后也是软破硬泡，从那落方道人手里弄了点砒霜，然后……”
欧阳修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方忽然笑了起来。
欧阳修顿时一脸不解得问道：“你笑什么？”
宋方摇头说道：“我说欧阳大人啊，蒋星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啊？我可以肯定，这个蒋星绝对参与下注了。还有，那就是侯三的时候，绝对有可以说服那些混混们证据。”
“您想啊，这侯三就是一个普通的混混罢了，他上哪儿弄这么多的钱下注啊？天上掉的啊？肯定是蒋星给的啊……”
说到这里，宋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这种事情，如果真是污蔑的话，查清楚就好了，犯得着杀人吗？愤而杀人，这种事情，您也得相信啊。”
说完，宋方又看了看欧阳修。
这蒋星是干什么的啊？人家可是言官啊，论污蔑的话，这家伙绝对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这样的人，还犯得着担心别人污蔑他吗？
这不是开玩笑吗？
想来之前宋方和这个侯三在对赌的时候，这个家伙也不看好宋方，所以这两个人都下了重注，谁的骨子里没有点赌性呢？
但是最后的结果也出来，这两个人绝对是赔了个血本无归。这个蒋星不过就是一个拿俸禄的“公务猿”罢了，怎么可能还得起这么高得赌债呢？
真要是被那些开盘子的人给捅出来了，估计自己这个言官都没得当了。
这要是真为此丢了工作的话……从一个人人敬畏的言官，一瞬间被贬为平民，这种感觉，真不如直接杀了他比较好。
蒋星不想倒霉，那倒霉的就只能是侯三了……
欧阳修也不是傻子，这种事情他能想不明白？说白了，就是想要和稀泥，给糊弄过去算了。
不过宋方早就看出来了。
可是宋方也没有去追问，到底是谁让欧阳修帮忙，过来更改或者说掩饰那蒋星的杀人动机得。
因为宋方估计着，这事儿最后可能的就是老包了。
这蒋星可是老包管着的小弟啊。老包现在是御史中丞，结果手底下的御史，违规参赌。
最后在满盘皆输的情况下，又毒杀了自己的表亲，来掩饰自己的罪行……
所有的这些，如果曝光出去，会对他们的公信力造成怎样的影响，可向而知。
因此老包过来求情，让欧阳修帮忙掩饰这些，也算是合情合理得。
欧阳修看着宋方那洞彻一切的眼神，也是老脸一红，最后摇头叹息道：“算了算了，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厉害啊，我们老了，应该让位了啊……”
这话宋方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想一想，这话，以前不是对那苏东坡说过吗？看来，这欧阳修倒是一个不吝于夸赞别人的家伙啊。
人家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询问宋方是怎么知道，这些炼丹道士可以炼出来砒霜的事情。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这欧阳修是不想掺和到这种麻烦当中。
真是一个陈年老贼啊！
“大人，宫里传宋待诏。”
门口一个人通报到。
宋方一听，拧着眉头说道：“估计是有别的事儿，欧阳大人，您先在这坐着，我得先走了。”
说完，宋方离开了值班房。
等出门之后，宋方看到了周合。
此时的周合，一脸的颓丧。
现在这家伙，被仁宗评价为尸位素餐，就算是不被罢官，这本子也不用再想着升官的事儿了。
这对一个想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人来说，绝对是最残酷的事情了。
周合抬起头，也看到了宋方。
“周大人，久仰！”
宋方看着周合，笑了笑。
这个案子，从开始侦办到后来，进展一直都是磨磨唧唧得，想来也是主持此事的周合得主意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宋方跟这个周合的立场，就是对立的。
那周合看到宋方，勉强得笑了笑，然后说道：“是宋大人啊……”
宋方笑着说道：“周大人，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想来最近也是喜事连连啊，我得提前为周大人道声喜啊。”
那周合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已，最后咬牙说道：“如此，多谢宋大人了。”
嘴上说的客气，但是这周合真是恨不得现在一把就掐死这个宋方。
说白了，这件事要不是自己当初想要整整宋方，估计让人拖慢了进度，现在也不会弄得这么被动或者说狼狈了。
就算是当初想不到那蒋御史的身上，等查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办法可想了，他肯定还是会把目光投到那蒋御史的身上的。
可惜了，现在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说说你，好好的，去当你的待诏不好吗？跑来多什么事儿啊？
宋方看着周合，笑的也是一脸的纯良：“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啊。说起来，周大人在这开封府这么多年了，目光如炬办案如神的美名，也是人尽皆知啊。”
“能够和周大人在一起说会儿话，对我来说，也算是与有荣焉啊！”
周合看着宋方，已经气得不知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