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说的那些话，完完全全就是在讽刺周合啊。
可是周合又不能反讽回去，因为……他找不到什么话，可以更有利得去抨击宋方的。
毕竟，这个案子，自己没有能力查出来，是宋方查出来的。
自己想要靠着拖延办案的时间，让宋方坐蜡，结果呢？人家宋方三下五除二得把案子给结了，最后坐蜡的却成了自己。
这种打脸，真的是啪啪的响啊。
宋方看着脸色铁青得周合，也不再和他啰嗦，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种人，对宋方来说，遇到了，那就顺便踩两脚。倒也没有必要，非得说跟人家较劲个没完没了了。
跟内侍一起往宫里走着呢，宋方想了想，然后问道：“这位公公，我能不能问问，陛下这忽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那内侍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之前还能告知你一二，不过这几天不行了……”
“嗯？这是为何？”
宋方还真是觉得，眼前这位小太监有点直率得可爱了。
那内侍哭丧着脸说道：“你不知道，现在宫里的那几位都生气了。尤其是梁公公，现在好多人都被梁公公训斥了，听说还有几个人，因为犯了错，直接被撵走了。”
哦？这是……出了大事了？
宋方一路猜测着，一路来到了仁宗这里。
结果发现，那些大臣们，居然一个都不在。
这些大臣们不在，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在宋方面前的空地上，居然放了不少的奇形怪状的材料。
这些材料，看起来都是一些颜色比较显眼的。
在旁边，还摆放了不少的箱子，然后还有两个禁卫军在旁边看着。
宋方看着仁宗，那脸色好像非常难看。
他淡淡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道人，都会炼制毒药得？”
嗯？
宋方也想不到，仁宗叫自己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儿。
再看看旁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宋方在想，难不成，这些都是那些道士平日里炼制得东西吗？
宋方低头说道：“陛下，以前微臣在安州的时候，曾经拜师一位隐士。这位隐士常年居住在萧山一带。”
“我的这位老师也懂这东西，但是……他曾经告诉过微臣，这些所谓的仙丹，炼制出来得时候，有一多半都是毒药，是不能吃的。”
说起来，那位老师也算是宋成的军师了。当初跟宋成一起消失不见了，至于说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那就不好说了，估计多半是回不来了。
因此现在拿来当挡箭牌，也挺不错的。
所有不合乎常理的事情，都直接把帽子扣在那个老师的头上就行了。就比方说……自己现在的这个神医身份。
宋方也是暗暗得给自己开脱了一下，然后就心安理得起来。
仁宗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那老师，说起来祖籍洛邑，中间有段时间，是去了萧山，说什么要去寻访仙士，哪想到，这人还成了一位隐士。想来真是让他寻访到了神仙了吧。”
宋方一听，心里顿时一紧。这仁宗，还真是把自己的身世跟底细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啊。
估计这些都是皇城司给的资料吧。
不过，什么叫说谎的至高境界啊，至高境界就是九真一假。把最关键的地方进行模糊化处理，绝对让别人防不胜防……
幸亏自己的记忆中，有这么一点关于这个老师的模糊记忆。不然的话，自己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搪塞这位皇帝。
他可是记得，之前这位老师有一会酒后吐真言，说自己当初跑到萧山哪里是什么寻访仙人了？
就是手头紧，想去发点倒斗的小财罢了。
不过最后呢？那萧山的墓群在就被人光顾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好的发财机会啊。只能说捡捡漏，最后弄了那么一两件陪葬品……
仁宗在说完之后，所有人看向宋方的眼神就变了。
那种眼神，夹杂着一种叫做羡慕的情绪。
这可是萧山隐士的传人啊，不仅仅医术高明，厨艺也高明，而且还能发明……
这随便弄出来一样，都可以在这世上过的很潇洒了，结果呢？人家一下弄出来这么多。
什么叫高人啊？
宋方这样的，就是妥妥的高人啊。
仁宗忽然忘了，自己刚才想要问这宋方什么问题了。拧了拧眉头，梁惠保在旁边小声提示道：“陛下，毒……”
仁宗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嗯……关于那个炼丹怎么就成了毒药的事情……”
哎，该来的还是会来啊。
宋方本来是不打算掺和这种事情的，毕竟，这天底下的道士实在是太多了，其中靠着这炼丹吃饭的也不少。
就连这皇帝仁宗，平日里都会想着跟道人在一起搞搞这个呢，如果说，宋方真把这东西的真相给戳穿了，那就不是断了一个人的财路了。
这是断了全天下道人的财路啊。
到那时候，人家还不得恨死宋方啊。
仁宗看着宋方迟疑的样子，把头拧了过去。
梁惠保走了过来，然后小声说道：“这事儿，陛下确实是生气了。你既然是医生，当然也知道，气大伤身的道理。你放心大胆得说，不用担心太多。”
“毕竟，站在你身后的，可是陛……咳咳，可是我啊……”
梁惠保不敢用陛下的名头来应承。
只能用自己私人的身份，来为宋方作保。
毕竟这宗教得力量，发展到最后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可以和王权分庭抗礼的。
当然了，这只是在理想化的状态下。正儿八经得说，只要这王权不是太过分的话，宗教也不会选择和王权正面相抗。
宋方看了看梁惠保，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梁公公。”
说起来，梁惠保也是不愿意随随便便的忽悠宋方，才会在最后改口，说自己保护宋方的。
这就是实打实的情分了。
要是换成其他人的话，梁惠保根本就用不着出这个头，你爱说说，不说……陛下有的是办法让你说，除非你自己想作死，那你就不说试试……
这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你对别人好，那别人自然也会想着你的好处的。
当然了，也不是说没有白眼狼，但是……你要是说一个白眼狼，能够爬到梁公公现在的位置，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宋方抬了抬头，然后眼角忽然闪过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宋方扫了一眼，结果只看到了一抹衣角，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是皇后的衣饰。
当然了，这个时候，还敢待在这个地方的，除了皇后也没有别人了。
看来，仁宗服用这所谓的仙丹也得有些日子了，不然的话，皇后也不会如此关心这件事。
说起来，皇帝追求长生不老，吃这所谓的仙丹也算是屡见不鲜了。不过让宋方想不到的是，这仁宗陛下，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想了想，宋方说道：“陛下，其实关于这炼丹，怎么说呢，在道家认为，天地之间分五行，这五行相克，同样也是相生的。”
“他们炼丹，就是想要在这五行生克之中，寻找到一个可以控制生克变化的规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也验证，他们觉得，所有的东西，通过外在环境的变化，或者说是时间的变化，都是可以发生质的改变的。”
“而这炼丹的过程，就是把这时间或者说环境的变化，给缩短了……他们想要纳四方精华于一炉，然后通过炼丹，化腐朽为神奇……”
说起来，这些道人得初衷，都是好的，或者说，都是积极得。但是结果呢，却不尽如人意。
“这些道人们，在经过大量的实验也摸索之后，最喜欢的用的材料，基本上都是什么硫磺、丹砂、雄黄、雌黄、滑石、长石……”
“他们通过高温，在添加其他的辅材……”
宋方说道这里得时候，声音也小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仁宗已经紧紧得盯着自己了。
这里边的材料，仁宗太熟悉了。
平日里跟那些道士炼丹的时候，添加的基本上都是这些东西。
宋方看了看仁宗，然后继续说道：“这里边的东西，经过炼制，出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有毒的，比如说砒霜。那落方道人就是这么练的。当然了……”
“这个丹方也早就过时了。”
仁宗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个倒是没关系。”
宋方说的这个丹方中的材料，虽然自己也经常用，不过里边有几样，自己也是没有往里边加的。因此他觉得，自己的方法应该没有不会又纰漏。
“有一些人，觉得自己的丹方比较新奇，最后捣鼓出来了一些有意思得东西，就比如说，流行于魏晋时期的五石散……”
仁宗楞了一下。这东西，他可是不陌生啊。扪虱而谈这事儿，在魏晋时期，被当成是雅事。
可是这东西，跟五石散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的。
那时候的人，因为经常服食这东西，人也比较邋遢，整天不洗澡，就喜欢袒胸露乳的那种狂放洒脱，其实……
就是为了散味儿……
宋方看仁宗在那走神，想了想，还是再下点猛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