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也是办案的一个最主要的关键点。
那周合一听，也知道仁宗是一个懂行的，自然不敢用一般的借口去敷衍仁宗。
这砒霜可不同于一般的药物，这东西，谁都知道，只要一点点就可以置人于死地了。
现代管这东西叫三氧化二砷，是一种可以快速致人死亡的毒药。
所以对这种东西的管控，也是非常严格的。
基本上，只要有药店卖这个东西的，每一两或者说，每一钱，在出售的时候，都要有登记。否则的话，一旦查出来这数量不对了，你这药店的老板就要吃官司。
周合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有这样严格的管控之下，只要差这个砒霜得来源，肯定可以把对方查出来，可是……
刚开始倒是挺有自信的，到了后来，周合才发现，自己真是高兴的太早了。
看着仁宗不善的眼神，周合也是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透了。
最后一再给陛下保证，一定可以查出来真凶，这才胆战心惊得告退。
……
此时在宫门外，蒋星就跪在了宫门口，披头散发，看起来悲痛欲绝的样子。
“我的表亲侯三，是一个多本分老实的人啊，但是生前，却被宋方用手段签下了赌约，最后……我的表弟啊，你死的好冤枉啊……”
旁边那些围观或者说，被蒋星拉过来助阵的御史们，一个个得也是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严惩凶手。
“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阴险狡诈之辈，为人狠毒，我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过这样一个阴狠的人呢！”
旁边一个御史直接招呼道：“诸位，咱们在这里说的再多，那个家伙也听不到啊，不如我们找到他家里，当面训斥一番，也算是为蒋兄出口恶气！”
“没错没错！大家一起去！这家伙，如果再敢嚣张，我们非弹死他不可！”
……
这边人闹哄哄的，就准备一起往宋府去了，结果这边刚刚回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大家发现，不远处，宋方带着三个人，正往这边走来。
“宋方！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一个人怒斥了一声。
宋方倒是一脸的惊讶，看了看这些人，笑着说道：“干嘛啊？你们这是准备……告御状吗？”
这话刚说完，这些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和御状可不是这么好告的啊。要是让陛下之道，你们就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瘪三，过来告御状，你们是觉得陛下整天闲的还是怎么着？
要是仁宗真的是什么事儿都要亲力亲为的话，要朝廷干嘛？要那开封府干嘛？要这满朝的文武干嘛？
这话等于说一下就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按住了。
这边的御史们，一时间都变得沉默起来。
有人看了看宋方身后的三个人，一个是宋方的家仆卢刚，一个是折家的小子折克行，还有一个，众人不认识，这是一个道人。
看着宋方一脸悠哉的样子，还是有人不忿了，直接指着宋方的鼻子说道：“宋方，有本事就别狂！你把那侯三毒死了，早晚会把你绳之於法！”
这话说的，有点色厉内荏了。想想自己的底气不足，这个人于是鼓动别人：“蒋兄，不能就这么和他算了！弄他！”
说起来，这些家伙也是准备招呼着别人一拥而上的。
大家这么多人呢，真围上去把这宋方揍一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且不说了，关键是回头，陛下要怪罪，也不会单独怪罪到一个人的头上来。
正所谓法不责众嘛。
再说了，大家围殴的可是一个罪犯啊，传出去了，这也算是一件美谈啊！
说不定将来某个史书上边还会记载这件事情呢，到时候，自己作为发起人之一，也算是可以青史留名了。
这家伙一脸得意的回头看去，结果却发现，那蒋星蒋御史，居然一头的汗水，就木呆呆得站在了原地。
这个天气，不算热啊？这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这蒋星一头的汗啊？
“哎呦，今儿这天气挺热的啊！”
宋方笑着调侃了一句，众人都觉得这家伙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
宋方走上前，看着蒋星笑道：“我说蒋御史，好久不见啊！”
哪有好不久见，前两日才在城外见过面……
宋方这话明显是在揶揄蒋星，蒋星眼角抽了抽，然后强行笑道：“你……你这个杀人凶手，现在还敢如此猖狂嚣张……”
宋方看着对方那披头散发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有点让人心生恻隐啊。
此时旁边有一个御史也一脸愤愤得说道：“来得好！蒋兄，刚才我看到了，那开封府的推官周合好像刚刚进去，想来是已经掌握了证据，咱们把这家伙拿下了！”
“回头等那周合出来了，直接交给周合！”
这家伙，说起来也算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怕宋方身后的三个人……
不过看着蒋星，众人却发现，此时蒋星好像全身都在颤抖。
“蒋兄，你怎么了？”
大家也感觉不对劲儿了，这么冷的天，你这一头大汗，身子又在这发抖的，你到底是冷啊还是热啊？
宋方笑了笑，然后冲着后边的道士招了招手。
那道士走了过来。
宋方问道：“是他吗？”
对方点了点头：“不错！”
这话音刚落，蒋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方顿时笑了起来：“我说蒋御史，我怎么觉得，你才是真正的胆大妄为之徒呢？居然连自己的表弟都不放过啊，哈哈。你不仅把你自己的亲表弟给杀了……”
“你现在还反咬一口，把事儿推在我身上，你这家伙，还真是有够不要脸啊！”
嗯？
听了宋方的话，所有的御史们都怒了。大家纷纷嚷嚷着：“蒋兄，这家伙……你快说说……”
这些御史们也不是白痴，之前愿意帮助蒋星说话，也是因为大家都是同僚，都是熟人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就真的是非不分了。
打个比方说，你的同事过来找你帮忙，说和别人起冲突了，让你去帮忙撑场面，你去不去？
肯定去了。
但是，如果说在去撑场面的时候，当你得知，你的同事才是有错的一方，而且这错……还特别大，大到了这家伙已经牵扯到刑事案件的时候，你还会帮他说话吗？
再帮，那你就是傻子了。
大家在看着蒋星此时的异常行为，已经隐隐感觉不对劲儿了。
一个人，被别人污蔑成了一个罪犯，最先的反应是什么？当然是反驳、骂人了。
可是这个蒋星呢？这所有的一些，都表明了，他在心虚啊。
如果不是罪犯，你心虚什么啊？
想到这里，刚才嚷嚷着要帮蒋星出头的那些人，此时一个个得都缩了起来。
没错，就是把头缩了起来。
现在谁也不敢再当这个出头鸟了。
宋方来到了蒋星的面前，笑着说道：“说起来，你这本事还真是不小啊。不过……这道士手里有砒霜，这种冷门的事情，你以为，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
宋方这话刚说完，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
谁都想不到，这道士的手里居然还有砒霜。
宋方看着对方，突然一巴掌直接抽了下去。
那蒋星被宋方这一巴掌抽的原地打了一个转，却什么都不敢说，就捂着脸，站在原地颤抖着。
宋方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还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呢？”
那蒋星捂着脸，全身颤抖，最后忽然喊道：“你……你是污蔑，你就是因为我弹劾过你，所以在污蔑我……”
宋方一听，冷笑着说道：“呵呵，污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给他拿出来！”
话刚说完，卢刚拎着一个半大的布兜，然后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接着里边就有粉尘被溅落出来。
宋方吓了一跳，赶紧向旁边跳去。同时又狠狠得瞪了卢刚一眼。
卢刚倒是一脸委屈：不是为了造成轰动的效果吗……
旁边的御史们看着宋方如此紧张的样子，也都纷纷得闪开了。只有那蒋御史，还呆呆得站在原地。
“知道这袋子里是什么吧？这里都是砒霜！”
那蒋御史呆呆得看着宋方：“你……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宋方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是萧山得名医！”
这砒霜说起来，也算是药材的一种，听到宋方的话之后，蒋御史也是瞬间面如死灰。
……
周合在经过努力的查访之后，也觉得这事儿找谁办都没用了。因为这办案的思路已经被局限死了。不管怎么说，都要从差砒霜的来源开始入手。
辞别了陛下，走在宫里，周合感觉四周的景色，都已经变成了黑白的了。
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太不走运了。自己接了一个连陛下都关注的案子，结果呢？自己居然没有好好的去查！
谁知道，这陛下会这么关心宋方啊？
早知道这样，自己干嘛还要为了赌一口气，去折腾别人啊？
真要是能够早早的破案了，估计陛下一定会在心里，给自己打上高分的吧，到时候，自己不就平步青云了吗？
但是现在呢？这机会，就这样溜走了！这周合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正在他难受不已的时候，迎面跑过来了一个小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