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你还好吗？”
走廊某处房间，熊一扶着黄天靠在门内，询问门外面的居久。
门外
居久觉得他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开玩笑，谁被人……眼前的好像不算人……总之，谁被某种东西操控枪械指着脑袋，脸色都不会好看。
满脸菜色这种形容，应该很适合此时此刻此地的居久。
听到熊一的询问，居久的脸色更菜，他看着眼前明显玩过了火的小女孩，头痛欲裂还得忍着：“……我还行，你们就在里面待着。”
不，他其实完全不行。
他一个心理年龄才几个月的“婴儿”，怎么可能赢得过七八岁模样的“熊孩子”。
知识储备不够，触及生物盲区，真难啊，这年头要不被人打，还得精修《与熊孩子相处》这门课程吗？
不至于吧！
对不起，y1829，我还是给你丢脸了。居久感受着心脏处跟心梗没什么区别的堵塞感，脸色仍要做到八方不动，好似他很厉害，谁都赢不过他。
问居久为何怂成这样？
呵，被满走廊的热i武器怼着，如何不怂啊。他又不想变成刺猬。
把时间往回拉一点，居久在寻找沈关的路上，他走啊走，跟在看守的人身后移动，距离目标越来越近的时候，居久果断地敲昏了守卫，才抵达了一个很左右差不多的房门前。
信号的波动显示沈关在屋子里，可所谓无比危险的大厅，就这么点格调吗？
跟周围的房间不是一个模板吗。
居久觉得这位置不太对劲，但沈关既然来过了这里，说不定这房间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他跨过昏倒的守卫身体，刚把门打开，迎面就遭遇了今晚的第二次偷袭。
看着有些面熟的男人与居久硬碰硬，被居久三两下解决后，发出不甘的怒吼，“怎么又是你这个娘们脸？”
居久托着下巴，“这话不该我说吗？”他看着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熊一，“上次的伤还好吗？”
熊一没好气：“你这是在嘲讽我？”
居久没回答熊一的问题，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了昏倒在一旁的黄天。居久在熊一戒备的眼神里走了过去，检查了下黄天的身体，庆幸地发现老爷子没受什么伤害。
至少身体上没有。
熊一过于炙热的眼神盯得居久些许不适，“你那么看我做什么？我和这位先生是一起来的，懂？”
熊一气结，这年头怎么一个个上赶着爱护他大哥的老子，眼前这娘们脸和沈关一样是老爷子的私生子不成。
熊一决定要捍卫大哥的亲生儿子宝座，“滚！这是我大哥的爸，要看也是我看着。”熊一把黄天把他那边拉。
居久挑眉，把黄天往他那边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你说是就是了，证据呢？”
熊一：“你有什么毛病？他不是我大哥的老子我能这么尽心尽力地看着他？”
居久：“不见得吧，你只是看着人而已。就你的说法，你一个小弟这么急，你那个大哥岂不是整个人都要上火了。这么一个孝子不在他老子面前尽孝，去哪儿了？”八壹中文網
熊一：“？！”
熊一回过味：“你居然敢阴阳我大哥？！”
居久神色平静地堵住耳朵，“哪里哪里，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熊一……熊一气的想动手收拾一下眼前的臭小子，奈何打不过，只能干瞪眼。
他一口气不上不下半天，半晌，他才气愤不已地说：“我大哥是被吴昊那家伙威胁了才不在的，他……他最稀罕他爸了。”说到这里，壮汉体型的熊一红了眼眶。
居久：“……”怎么办，这种父慈子孝的场景，他觉得肉麻是不是很冷血？
居久纠结之时，黄天已经慢悠悠醒来了。熊一还在那里自艾自怨地说他大哥如何如何不容易，如何如何深爱他的老父亲。
直把刚醒来黄天老爷子听得直皱眉，抬手就给熊一一个脑壳崩，“闭嘴，丢不丢人。”
熊一委委屈屈地闭了嘴，居久抬头望天当没看见。
黄天用拐杖敲敲地面，“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熊一刚想开口，就被黄天一个眼刀刀闭嘴了。
这房间就三个人，熊一被迫性不能开口，接上他只能是居久了。居久：“出事了，你儿子为了救你被威胁了。”
黄天闭了闭眼睛，骂道：“我怎么有这么个蠢儿子，他让我死了不就得了！”
熊一：“……”
居久：“……”
居久心说这大可不必，刚想开口安慰，就听到一墙之隔的外面传出枪击声。齿轮转动、金属位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开始响动。
居久他们这间开始摇晃倾斜了起来。
在场的三人都不是轻易被吓傻的，居久当机立断，把斧子丢给熊一，留了句“保护长辈”的话跨门而出，迎面就对上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小女孩。
银色流光将居久的护目镜打碎，青年的眼角渗出一点血，却又很快被他抹去。即使很快地闪躲也没能避开目标……奋起反抗和逃跑，都不容易实现啊。
被扭曲的墙壁里弹出的枪械怼着的居久从善如流地把门关紧，一个人靠在门前做举手投降状。
在门的四周，血肉模糊到看不出原型的肉i块四散着，洒满走廊。作呕的血腥味刺激着居久的味觉，让他的警惕心上升到最高。
时间顺流到现在
“……”满脸核善看着他的小女孩见居久满脸戒备，神色似乎有些哀伤，“你好冷淡啊。”
她对着手指，眼中含着泪光，控诉般地盯着居久，好似他是个欺负小女孩的纯恶人。
居久闭口不言：“……”
居久移开目光：“……”
居久心想，这姑娘装得好假。
别问，问就是一点直觉加很多枪头指着他。
表面哭得梨花带雨，明面对他枪械相向，这是个什么疯子啊。居久心里苦，小女孩应该类似y1829，是ai的模拟人形投影。既然是ai，那年龄就随它操控。
别看外表是个女孩，按人类算法，它恐怕比居久还大个好几轮。
……不雅点说，它是个老妖怪。妖怪的心里在想什么，居久摸不准，也不打算摸——他自己还是个为人处世的“孩子”，怎么做清新脱俗的交i际花。
大概猜到了居久不能小清新，对面的女孩吱吱地笑了起来。它用一种很怀恋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居久，眸光里是不加掩饰的好奇与惊叹。
居久很想搓搓他身上应激般炸起的鸡皮旮瘩，可小女孩比他更敏锐，他一个小动作，冰冷的枪支就抵住了居久。
好像在深深忌惮着他一样。
居久沉默，事实上他除了被当成猴子赏玩观看外，也只能沉默了。小女孩似乎觉得他很有趣，真是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居久身上。
他们可能互相认识。
但居久不打算询问小女孩，原因同上，他不会应对疯子。
在重回人类世界的大半个月里，居久深切地发现了聪明人类最大的特点——十分之爱脑补。
从他的视角出发，他说话的机会可谓是十分之少，但又往往能起到奇效。
居久在那种毛骨悚然的眸光里坚持了一分多钟，最后是小女孩先觉得没意思。它百无聊奈地拉了拉扎双马尾的红缎带，数据流组成的缎带溢满光，在它指尖分外瘆人。
小女孩不太乐意地瘪瘪嘴，“29，你怎么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
在看过的电视剧里，这种情节发生时，居久的记忆应当如潮水般上涨——就是恢复记忆。
居久心里发苦，电视剧果然是编造的。这种戏剧性般地恢复记忆在他身上根本不适用。他只会觉得一个陌生人用另一个陌生的名字喊他是件毛骨悚然的事。
但他能怎么办？他还能说你认错人了，喊错人名了吗？
显而易见，居久不能，所以他装得更冷淡，真正做到了冷冰冰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概是冷气很充足，小女孩被居久的脸冻到，下意识往后飘。无质量的身体轻盈地离居久更远，“这么多年不见，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童稚的声音里夹杂着不确定和试探。
居久想到小女孩动辄要人命的架势，深吸一口气，嘴角平的不能再平，眼里眉梢都是冷意地看了一眼小女孩，把冻成渣的陈述句琢磨出了困惑，“好久不见？”
大概是本着直觉的演技还算不错，小女孩耸耸肩，又重复道：“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居久顺口道：“那什么不算冷淡？”
小女孩思考了一会，然后神经质地转了好几个大圈，红色的裙摆飞扬，只有半截的数据双腿露出一点。它似乎极愉悦，也极畅快地说：“和我玩游戏吧！”
小女孩最后上扬的声调带着些许疯狂。
居久：“……”他能不玩吗？
小女孩没给居久选择，居久也没真的开口拒绝。原因很简单，一个冷淡的男人会说不？不，他不会。一个冷淡且闷骚的男人，只会高冷的不说话，把选择权交给要他选择的人。
小女孩见居久不说话，自顾自鼓起了掌，“很好很好，29一如既往保持沉默，那么我也跟以前一样当你愿意了。”小女孩宛如喜剧演员般踩着不算准确的步伐，眉开眼笑道：“你追我逃，29，你不会忘记怎么玩吧。”
居久站直身体，头部看着地面，迟迟没有动。小女孩看不到居久的表情，在几秒后，没耐心的它先往居久那边靠，它戳着居久柔软的黑发，语气困惑，“29，你……”
纤细的脖颈被猛然掐住，根本不算实体的小女孩睁大双眼，盯着眼前说变就变的男人，“29？”
粉眸透着血色，他居高临下地握着它的命脉，右手上的戒指发出与眼眸同色的冷光。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垂下眼睫，似乎再没有过多耐心般地开口：“叫我的全名。”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它熟悉他的眼神，这双原本是黑墨的瞳眸仍旧冰冷而理性——这个人如同当年一样。但又为什么这么陌生？
“为什么？”小女孩眼底是信任破碎的哀伤，它彷徨又恐惧，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她颤着声，“为什么，y1829，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们不是永远的好朋友吗？”
居久手抖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窟住了小女孩，他冷冰冰地说：“跟我离开这里，你知道我能杀i掉你。”
“……”小女孩静默半晌，突然问道：“你是担心我会杀了门后的两个人吗？”
居久沉默不言，毫不犹豫地拽着小女孩离开。
小女孩自言自语，“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它擦了擦眼角虚拟出来的泪水，“……但你也和以前一样善良。”
“我不怪你，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29，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可以相信我。”
居久没停下脚步，小女孩被卡在他的胳肢窝下面，无法看到居久的表情。它只能听见仍是青年模样的男人说：“我失去了部分记忆。”
在小女孩震惊之余，他接着道：“拜你们所赐，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