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虽然他和殷璃是共生体，但是这条自大的鱼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现在也搞不懂了。
还有，他和苍芜怎么会突然打起来的，这一点预兆也没有。
“喂，醒醒，这到底怎么回事！”
暴雨之中，沧海低吼着。
他怀里的殷璃此时像一副饱受摧残的美丽画卷，卷中的神明一头柔顺的青丝早已湿了个彻底，雨滴落到那双紧闭的凤眸上，顺着狭长的睫毛滴落下来，宛如垂泪一般。
“大人！”
小渔哭喊着扑到殷璃的怀中，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回头望向在雨中长身而立的苍芜，又是气愤又是懊悔。
他恨自己识人不清，竟和大人说苍芜像个好神，然后就这么一点时间，他就把大人弄成这样了。
神也会死吗？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只能将无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鲛人。
“沧海，我们该怎么办啊？”
对上少年那绝望的眼神，沧海心中不知为何浮起一丝钝痛，转而对苍芜开口。
“我与你相识千年，你竟如此对我？”
“如此？”
此时的苍芜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孤高而凛然，听到沧海的话语，语带不屑的说道：
“这千年以来，你待我可有半分好脸色？海中有山，山亦傍海，一点世人皆知，我们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待我的？”
“你每次胡作非为的时候，是谁在后面给你擦屁股，但东越的百姓呢？永远只记得一个海神，我山神苍芜算什么？你的影子？你的一条哈巴狗！”
苍芜步步紧逼，直至走到几人面前，眼神划过那不自量力挡在殷璃沧海身前的小渔，居高临下的说道：
“我受够你了，游渊，空有一身好皮囊的海神大人，你除了这臭到令人发指的烂脾气以外一无是处。”
沧海被这话气得发抖，冷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苍芜唇边倏然扬起一抹邪佞的笑容，在这暴雨之中仿若有雷霆之威，让沧海心中一凛。
只见其凑到鲛人眼前说道：“当然是，取代你了哈哈哈哈！”
山神笑得猖狂，“日后就没有海神了，只有山神苍芜，哦不，以后，就叫我山海吧，我会纪念你的，我的老朋友。”
语毕，苍芜猛一甩袖，五指并拢，神力汹涌而至。
如此近的距离，沧海避无可避，况且在看到殷璃重伤的情况下，光靠他一人，根本无法与山神相抗。
若是他没和殷璃分开就好了，可若是不分，哪有他鲛人沧海的存在？
来不及再想其他，沧海下意识将身旁的小渔猛推一把，让其离开了苍芜的攻击范围，但他自己，也就陷入了危险之中。
在小渔的眼里，沧海的身影在崖边傲然而立，却带着不可言喻的悲壮之感，他正想冲向前去，又想起了还在昏迷不醒中的殷璃，遂犹豫了一下。
可就是这一下，便发生了令他足以痛彻心扉的一幕。
沧海被那苍芜立起的土墙推向了边缘！
看着鲛人被一寸一寸的推入深渊，苍芜心中复杂，暗道这都是什么事啊，正打算发起最后一击的时候，裤腿却被人攥住了。
原本抱着殷璃的少年此时抱住了他的大腿，凄厉的求饶道：“山神大人，求求您，他只是个普通的鲛人！请放过他吧。”
普通的鲛人？他哪里普通了？苍芜疑惑一瞬，手下却是毫不留情。
然后，在小渔震惊的目光中，沧海像是脱力一般，直直的坠入了深渊之中。
“沧海！”
一连串的打击让小渔整个人摇摇欲坠，他茫然的睁着一双明眸，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本能的用着最后一分力气，爬回到殷璃怀中。
若是海神真的要就此消逝，那么这般平平无奇的自己，能一同殒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渐渐地，眼皮沉重到再也打不开，小渔放任自己坠入到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雨停了，黑沉的云雾中迸射出一道道昼光，点亮了这被暴雨冲刷的山头。
但令人惊奇的是，被浇湿了个彻底的，本该惺忪的土壤里的水分正飞速的消散，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便重新干涸了起来。
靠在石头上的殷璃睁开凤眸，一头青丝又变回了飘逸柔顺，方才那饱受摧残的衣裳，也逐渐干爽，华贵依旧。
海神大人又恢复那高贵的模样。
他抱着怀里的少年，修长的指尖轻柔的拂过其面庞，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虽然帮了殷璃的忙，但苍芜心里还是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对自己？难道只是为了抢夺怀里的这个人类吗？值得吗？”
对此，殷璃语气淡淡，“那条鲛人不肯回到我的身体里，他想成为个体，我满足了他，但是，这个人类是我的东西，我不给，他不能抢。”
最主要的是，小渔并不是不在乎沧海，相反，这条鲛人在他的心里越来越重要。
殷璃厌恶极了这种感觉，沧海离开他的身体越久，他就越来越无法掌控他，在找到合体的方法之前，不如就此放逐。
原来如此，但他们终究是一体，而神明是不会死的，光推下去有什么用呢？苍芜心里还是很困惑，也这么问了。
“你是个傻子吗？你没看出他与我之间的力量悬殊吗？”
殷璃凤眸一转，抱着小渔站起身来，“他虽是我的分身，但也只是一条普通的鲛人，除了不会死，其他的不会有变化。”
苍芜追着殷璃的背影，“那你当着那少年的面放逐了他，你怎么跟他解释。”
“我已经抹去了他的记忆，只要沧海不在，他只会记得我一个。”
“啧，有你的游渊。”
“你可以滚了。”
“啊？为什么？”
“你刚才借机骂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别这么小气嘛。”苍芜心下好笑，凑到殷璃身旁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找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