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就算阳光明媚,空气中没有了寒冷的雾气萦绕,还是有点冷的。院子里,陆沉穿着麻衣,眼中凶光毕露,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远古凶兽发现猎物,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猎物一口而去,那强横至极的气势,可劈山裂石。以他为圆心,一丈之内。地面的砂砾有节奏的上下颠簸,一块、两块、三块……入眼可见,密密麻麻,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这一幕,所带来的震撼前所未有。“四个气旋,凝气中期?真的恐怖如斯?”
见到这一幕的杂役弟子,不管各自的立场如何,脑中都同时冒出这个念头,这个老头,越来越强了啊,也是他年纪太大,可惜,可惜!而在这院子里的所有弟子,压力最大的还是许秋然。因为陆沉散出的气势,大都是针对他的。他感觉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像被一块几百斤重的石块压住了一样,气旋中的灵气为之一滞,冷汗从身上每一个毛孔中冒了出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哼,怎么不说话了?”
陆沉眉毛一挑,右脚一抬,又是一步踏出。这一步带着莫名的威能,身子四周快速抖动的砂砾一下向外扩散,带着淡淡的白色光华,激荡而起,而他阴冷的声音直接穿过砂砾,穿过人群,准确的在许秋然耳边炸开,如钟鼓和鸣,直接把许秋然耳膜震碎,双耳中流出两道猩红血渍,终于还是见血了,身体之上的剧痛让、精神上的压力,让他再也承受不住,踉跄倒退,脸色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如纸。他的修为不过凝气一层,跟凝气四层相比,差距实在很大。就在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只肉嘟嘟的手掌,忽然出现。微风吹起他的长袖,可以看到,一道暗黑色的符文像细长的柳叶一样篆刻在手臂上,向着肩头延伸,再从肩头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鬼魅、妖冶、血腥,而他手掌,几乎看不见手指,只有掌心,根本不像是手掌,反而像一只已经握紧了的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按在许秋然肩上。灵力流转,掌心淡淡的黑芒一闪,重心下沉,手上一推、一回、一停。把许秋然身上残存的余劲卸去……许秋然松了口气,苦涩一笑:“多谢衬执事出手相助。”
衬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转而把目光移到陆沉身上,那原本像一滩死水的漆黑眸子,忽然也有了一点急促、深沉的笑意,但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把原本已经大好的腹稿讲了出来:“陆执事,做出这种事,还不跪下认错?若是在执迷不悟,到了宗门戒律堂里,恐怕就算老朽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这声音隆隆,中正磅礴,瞬间站在了大义的一边。“我做了什么事?还请衬执事告知。”
陆沉脸色平静,眼睛里露出疑惑之色。这让衬凡使出的千钧之力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无比郁闷。他目光阴冷,右手缓缓抬起。指着院子最右边的屋子,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碰在一起,干涩嘶哑:“天降雷罚,你还敢狡辩?木屋主梁都被劈成两截,供奉神佛的香炉也化作灰烬,可想而知,你作恶之深,罪孽之重,这是关乎清河宗生死存亡的大事儿,若是引起清河宗那如绵绵江水的气运衰微,主峰莲花池中莲花凋谢,你可担当得起?”
这言辞从他嘴里说出来,掷地有声。“笑话。”
陆沉捋了捋胡须,瞠目而视。“电闪雷鸣、潮起潮落、四季变换本来就属于自然变化,不说整个飘雪洞天,就说清河宗范围以内,每年从云层中落下的雷霆又有多少?到你这,却生搬硬套的与宗门气运联系到一起,其心可诛。”
陆沉盯着衬凡,一字一顿,他早已经打定主意,这件事咬死不肯承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为何不落到别处,偏偏落在你的院子?”
衬凡针锋相对。“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这屋子能藏风纳气,风水一绝,又或者是龙脉之属?”
陆沉开始耍赖了。“你……无耻。”
听着这话,衬凡气得身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心里暗道:“看你还能得意多久,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要到了吧?”
一想到自己花了许多灵石,动用了个来之不易的人情关系才请动此人,心里就像有一块刀片在割自己的肉一样。可一想起宣夕的容貌身段,他又觉得,花的这一切,都值得,当然,还有更关键的一个原因,把陆沉除掉以后,清河宗杂役处,就是他一人独大。至于顾言,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木屋内,宣夕站在窗边。抬手摸着窗上的木质雕花,见到陆沉在言辞上不落下风,甚至还占了些便宜,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脸上又有了笑意,轻声道:“看来那老匹夫是没什么办法了。”
顾言与她并肩而立,轻轻摇头。“不一定,这种情况衬凡肯定预料到了,要是他只有这点心智,倒不足为惧。”
宣夕把如葱花一样白皙的玉指从木雕窗花上拿开,轻轻“哦”了一声,好像不怎么同意。忽然,异变突起,天边聚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破空之音,把原本平静的天空搅得支离破碎,紧接着,一道白色匹练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速度极快,等到了近处,这才看清,竟然是一位炼气士,踏剑而来,锋锐无匹的剑气横压而下,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衣服像是由特殊材质制成,泛着幽光,在胸部的地方,用红色细线,绣着一个巨大的“法”字,鲜红如血,好像看上一眼,就见到了骸骨遍地,这是————执法堂的标志。“嘶,借助剑丸飞行,这是凝气中期,还凝练了本命飞剑?”
“嗯,最重要的是他的衣服,你们看,这是通过执法堂考核的弟子特有的,这等人物,不知是谁,古君?还是徐清幽?这些都是进年来加入执法堂的外门弟子。”
这些杂役弟子一脸羡慕,执法堂,多么神圣高不可攀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