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良还跟我说起,她有一个表亲田二郎小时候的趣事。田二郎出生时,他开修车铺的父亲给他取名为二郎,希望他能长大以后能像武松一样,行的直站得稳,然后到合适时候送他去参军,磨炼他的意志,锻炼他的身体,回来之后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而命运捉弄,田二郎从小体弱多病,浑身上下渗着书生的羸弱,并且“果不其然”地上初中时便戴上了厚厚的眼镜,然后又“果不其然”地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田二郎虽然如今在教育学子、教学方法上是在职学校的模范、标杆,而就是这样一个透着正直儒雅的“优秀教师”,小时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田二郎小时候一直是跟着爷爷奶奶屁股后面慢慢长大的。父亲每天都早出晚归,到处奔波修车,而妈妈也在县城里的一家饭店里打工,长期在外,难得回来一趟——这也是当时乡下孩子的普遍生活状态。那天周末,二郎在家里进行着平日里经常要偷偷做的游戏——找出奶奶藏起的收音机和他的战神“武器”——滚铁环一套。二郎奶奶有个规定,如果二郎没有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和她出的数学题,是不准他碰音响和娱乐设备的。二郎倒是不怕他奶奶,他主要是怕他奶奶的乖儿子。每次二郎犯了错,要跟奶奶理论一番的时候,他奶奶也不跟他计较,就当着面拿起放在台子上的座机话筒,做个拨通乖儿子电话的样子,无声的硝烟战争就此以小辈败北,屡试不爽。而二郎当然也有他的一套小九九啦。每次周末下午,爷爷总会出去打零工、奶奶出去应酬“搓麻将”的时候,就是他表演技术的时候了。可能找东西是每一个孩子需要必备的青春技能吧,他也每次能在奶奶出新招的时候从容应对,床底啊、衣柜里啊、抽屉里啊、储物桶里啊、柜子上啊、缝纫机的座椅里啊、床垫棉絮下面啊……这次,二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在墙上的画框后面,露出了一个黄色信封的角。那个画框有两三米来高,有两根绳子高高地挂在墙壁上,一米五不到的普通小朋友一般是够不到的——可是二郎很巧地看到了这个信封,二郎很巧地不是普通小朋友,如果他拿不到,他会觉得他给“熊孩子”丢脸的。所以,经过摆平凳加摆矮脚凳的完美配合后,他又很巧地拿到了这个装着他饶有兴趣的信封、并且很巧地偷偷打开了这个信封。这是他从没拿到手过的、并且叠得很整齐的一沓钞票,他只记得每次过年的时候,大人们都会来往的送出又收回这种类型的钞票,听说面值很大。于是他抽出一张来,准备去狠狠消费一下。“田叔,给我来两个泡泡糖,还有十颗弹玻……还有,还有两个划炮。”
他从口袋里神采奕奕地抽出那张崭新的红钞票,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嘿。”
这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摸了摸他发亮的光头,接过二郎的钞票,“二郎伢子,你哪里那么大的钱?”
“你不随我,赶快,奶奶把我的。”
二郎表面上很镇静,实则心理不禁咯噔了一下。商店老板也没有多问,给了他需要狠狠消费的清单,然后边给他找零边嘱咐他,“一共找你九十六块五。二郎伢子哎,你记得收好咯,别到时候掉了。”
“放心啦田叔!田叔,走达!”
把一大把红红绿绿的零钞塞到他小小的裤口袋里头,抓着幸福撒腿就跑,往家里蹦蹦跳跳地,好不开心。远处的青山印着夕阳的余晖,树叶沙沙作响。小孩儿的两只裤兜都鼓鼓的,一边装着现在的幸福,一边装着以后的幸福,他奔跑的时候带起的风,扬起了沙石跟着起舞,他越跑越快,就仿佛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装上了动画片里的翅膀,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了。远远地,远远地,小孩就看到坪里好像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只手拿着他撕毁忘记处理的信封,另外一只手拿着青翠的荆条,一脸“慈祥”地等着某个人回来。爷爷、奶奶,我再也不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