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的时候，姜玖已经先一步收拾妥当走到门口，她打了个哈欠看着送铠甲的几个人说道：“这铜铁的衣服可太重了，本宫可拎不动，你们就送佛送到西吧。”
“公主殿下，摄政王来了。”
随着清玉的这一声提醒，姜玖转过头，抹了一下眼角泛出来的泪花，“摄政王什么时候也喜欢凑热闹了？”
“凑热闹？”
君临萧不以为意，“本王分明是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全。”
那面不改色的样子，倒挺像是一回事儿。
姜玖也懒得跟他计较，瞥了一眼云墨，“摄政王就是家大业大，身边的侍卫都一天换几回，不像是本宫这种穷人，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两个。”
叙白：公主，我一个也可以顶几个用。
清玉：我也是。
君临萧并肩与她往外走，声音清浅，“公主若是想要谁便直接说，本王可以割爱。”
云墨：“……”
王爷你还是别割爱了……
要割还是割别人吧，属下不配！
“他们哪里配伺候本公主？”姜玖嫌弃地嘁了一声，“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中看不中用。”
主子就是花拳绣腿，这身边的侍卫肯定也是一点不着调。
君临萧扶额，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若是往后公主看到机灵的新人，也帮本王收几个回来。”
“……”
这两位主子，当着现有下人的面就讨论这些问题，是不是不太合适？再怎么样也应该私下里再说吧？
偏生公主殿下还一本正经的点头，“行吧，看在你为我解封印的份儿上，本宫帮你这个忙了。”
俨然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今日天光适宜，不热不冷，微微的凉风拂面，让人打心里觉得舒爽，一路走到北城沂水巷，倒是没觉得多累。
蒋母正准备出去，一拉开木门便看见门口一行人，惊喜道：“我说今日眼皮一直跳，原来是公主殿下要来。”
说着就连忙迎他们进门，“快进来，快进来……我呀，本是准备出城去摘点野菜呢，既然公主来了，今日就不去了。”
公主可是大恩人，怠慢不得。
姜玖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那小豆丁去哪儿了？”
“望儿啊？”蒋母脸上笑意掩盖不住，“公主殿下忘了？承蒙您的大恩，望儿跟着隔壁的教书先生上书堂去了。”
这要是放在以往，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这样……”姜玖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蒋母招呼他们坐下，又一人倒了一碗水，做完这些之后却是有点束手束脚的模样，也没什么话可讲了。
这……公主殿下会不会觉得乏味？
“老大娘。”
姜玖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嗓音平平，“我说过，不用觉得这是多大的恩情，因果轮回而已。”
“更何况这于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既然我都不介意，你就不必如此紧张。”
就这几句话，蒋母眼睛又湿润了，“公主殿下……说得在理。”
她都活了一把年纪，什么人没见过？
自然是清楚，公主不过是想让她自在一些，“如此，我就不在拘礼了，若是公主不介意，便将这里当成一个歇脚的地方，路过累了便来坐一坐。”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人就无以回报，能偶尔屈尊来喝一杯水便是天大的恩惠，更多的，也是不敢再奢求了。
“嗯。”
“我今日前来，是为了……”
姜玖喉咙上下滚了滚，心中觉得有些可笑，她竟也有开不了口的时候。
君临萧神色淡漠，可若是细看便能瞧出一丝笑意。
难得见她面露难色，倒也有趣。
“公主殿下……是有何事？”
蒋母半天等不到她说话，疑惑的很。
这一问，姜玖更是尴尬，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旁边的男人眼睛里的笑意，怒了：“你说！”
狗男人一天天就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知道像这种上了年龄的老太婆，稍有不慎就会吓出个好歹来吗？！总得让她酝酿酝酿吧！
除了蒋母之外，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事。
可被这么一打岔，气氛倒是没有那么沉重了，都看着摄政王，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君临萧平淡无水的脸上也没什么情绪，竟是当真开了口。
“蒋子文，回来了。”
“……”
可以这样直接说的吗？
姜玖瞪大了眼睛，上挑的眸中仿佛是要喷出火来！
蒋母却是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激动得又哭又笑，缓和下来才说话：“这……这是真的吗？公主殿下原来当真没有骗我呀！”
“总算……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我儿啊……终于回来了！”
念念叨叨了半天，她才想起来往几人周围扫视一圈，没看到人，又看向门口。
“公主……不知我儿在何处啊？”
姜玖看着她眼里的泪花，心里烦闷得不行，脑瓜子都跟着疼。
君临萧看了她一眼，直接对着蒋母道：“在外面。”
说完冲身后的云墨低语道：“让人拿进来。”
这句话也被蒋母听了去，她脸上的笑渐渐变得僵硬，晶莹的双眼也有些迷茫。
拿……进来？
她的儿子难道不是应该自己进来吗？
转眼间，门外抬着盔甲的侍卫就走了进来，那银甲在日光下透着亮光，像是能灼伤人的眼睛一般。
蒋母浑身僵硬，却还是问：“这……这是何物？”
“这便是蒋子文将军的铠甲。”
铠甲，于将士来说犹如第二条命。
如今铠甲在此处，“那……那我儿……在何处啊？”
蒋母苍老的脸上全是无助和茫然，略显佝偻的身体堪堪支撑着没有倒下，却在一瞬间像是更加迟暮了。
姜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俯身行了个礼。
“此身作为昭阳公主，理应行这一礼，您生了一个好儿子，他是昭阳国的英雄。”
蒋母干涩的嘴唇颤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忘了眼前行礼的人是公主。
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神色复杂的看着这恶名远扬的昭阳公主，震惊又敬佩。
公主何其尊贵，竟然同一个平民百姓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