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打更声已经从街上绕了好几圈了。
程碧华身边只有一个正在打着瞌睡的老大夫陪着。因为已经是夜间鹅黄色的绣着荷花花样的灯罩，散发着一股暖暖的灯光。
就在这熏黄的灯光的照耀里，她悠悠地醒了过来。
“大夫，我我这是在哪儿啊？”
程碧华对于自己清醒时候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那丰神俊朗的恩公牵着她的手，告诉她，她身上的伤口并不会留下伤疤时候的温柔样子。
想起来萧落樱温柔的眼神和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带着暖意的双手，程碧华不禁脸上飘上了两朵红云。
但她在清醒的同时又想起来自己在睡梦中那一些些令人心碎的片段，父亲带着赌资，头也不回地走出家的样子。母亲最后绝望的眼神，以及躺在冰冷的地上弟弟渐渐停止的呼吸。
程碧华突然感到心慌，她扭头紧紧的盯着床前，帮自己守夜的老大夫。声音颤颤巍巍的，彷佛是已经知道了不好的结果，但却不知如何开口问道，但她努力地定了定心神，还是开口询问道，
“老爷爷，请问您知道城西程家的境况吗？”
程碧华双眼含着期待，她希望自己梦中所做的一切悲伤的梦，都只是一片梦境而已，并不是真的。
在她回家之后，她的母亲和弟弟还能在家中等候，即使再也回不到当年的优渥的家境，家人们在一起，在这世道里，总能闯出来一个安稳的小窝。至于她的父亲做出来那般猪狗不如的事情，想必也不能够再称她为父亲了吧。
就在程碧华对未来还有所期待的时候，只见那老年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不知道如何该告诉他结果一般，但最终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还是决定将这个悲伤的消息告诉眼前这个命运凄苦的姑娘。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程碧华，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够避免这个姑娘受到更深的伤害。
程碧华看了老年人这个样子，心里面已经对他未说出口的事情做了一个大概的预判。
她凄然的一笑，说：
“老人家，您就说吧，我能够承受住事情的结果。”
老年人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姑娘，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将事情的结果全部都告诉了她。
“城西程家，家主混迹于赌坊，家母和小公子，因为忍受不住自己家庭突遭大难，最终燃碳火于大厅之中，两人都双双的与世长辞了。”
老人家又暂停了一会儿，好像是不知道如何该把话继续说下去，但他看了看这个姑娘，最终还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把他接下来的话告知于她。
“原本程家有一个一直被捧在掌心里宠着的掌上明珠，也就是程家的大小姐，只不过那一场火烧光了程家的院子，众人却不见大小姐的身影，只听邻里流言四起，说程家的大小姐早在几天之前被自己的亲爹卖到了鼎鼎有名的红袖阁里去做，去做…”
最后的话老者看着眼里，已盛满了泪水的程碧华，最终还是没忍心把话说完。
“去做那红袖阁里的头牌不是吗？”
程碧华凄然一笑，自己帮老者把那未说尽的话补全了，最终的最终他还是家破人亡了。
迎合着夜里跳跃的烛火，程碧华最终潸然泪下。
老年人拍着眼前这个哭的花容失色的小姑娘的肩膀，就在澄碧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老者长叹一声，告诉她：
“那两位公子就你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但在这一词一句的讲述中我也知道你究竟是哪位了。”
老年人顿了顿，像是不知道如何把后面的话接着往下讲，他吸了一口气，还是告诉了这个女孩儿。
“那两位公子知道了你的身世之后非常的气愤，你也不用再想着如何去报复你的父亲和复仇了，想必他们二位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情好好的做成的。老朽家中无妻无子，如果你不介意，不如跟老朽改姓，以后这医馆。所以不能保你如同以往一样富贵。但至少保你衣食无忧。”
程碧华看着老者，眼睛里闪烁的慈祥的光芒。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当时死死的趴在地上，用手指牢牢的抓住那几棵杂草时候所做的选择真的影响和改变了她的一生。
“如果您不介意，我叫您一声爷爷，可好？”
老朽擦掉了自己眼眶里含着的几滴浑浊的泪，用自己干枯的双手握住了女孩儿娇嫩的双手，颤抖着说：
“好，当然好，以后我就是你的爷爷了。”
程碧华眼眶里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这个老者的手上。
在被迫进入红袖阁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听到自己家破人亡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一片死寂。
但从这一刻开始，她知道这世上让她牵挂的不仅有两位恩公，更有眼前这个面目慈祥的老爷爷。
真好！人生中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程碧华紧紧地握着老者的手，最终在他的面前痛哭出声，似乎要把这一段时间所接受的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在这一声声的哭泣中。
暖黄的烛光中，老者与小姑娘的身影渐渐地融合在一起，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家人和睦之景。
同样是夜色深重了，但是堵场里面一片欢呼叫好之声却从来没有停止。
自古赌场和青楼就被称为两所销金窟，男人在赌场里面纵情的欢声歌唱，为他们一致千金的豪情而鼓掌，却忘记了自己的赌博。给自己的家人朋友带去多大的伤害。
萧落樱和白南辞换了两身夜行的衣服在黑夜的掩护下甚至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再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萧落樱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白南辞，她以往竟没有发现，这个状似柔弱的男子的身体下竟隐藏这般的力量。
白南辞轻飘飘的撇了一眼那个液，里面眸子仍闪闪发亮的姑娘。
“怎么进去？”
萧落樱眼神一转，突然想到自己直接进去一剑杀了那个男人，根本解不了成家所遭受的痛苦，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跟我来。”
夜色下，两道身影略过糜烂的赌场。向着远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