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一点都不害怕地看着萧青鸾。
曾经她有多惧怕这位公主娘，现在她就有多无畏无惧。
她甚至期待着她的公主娘狠狠打她一巴掌！
把桌子掀翻都行！
因为，她就是回来搅翻这局团圆饭的！
团圆？
简直可笑！
恶心！
然而，夜明珠并没有等到萧青鸾的巴掌。
萧青鸾在忍住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之后，惨然一笑：“不论如何，你的生命，终究是我赋予你的。”
“我有求着你生我吗？”夜明珠哈哈大笑，“你以为，我生在这样的公主府，有这样的爹娘，是什么幸事吗？”
她抬手一指夜洵，恨声道：“你明知道这个男人不爱你！却还是要替他生儿育女！你以为你真的是爱我和哥哥？不！你不是！你只是想利用我和哥哥，绑住这个男人！”
夜明辉瞳孔微微缩了缩。
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哈哈哈哈……”夜明珠再次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惜啊，我和哥哥也留不住你的男人。他根本没把我和哥哥当成亲生儿女！他心里的妻子只有苏锦歌一个！他心里的女儿也只有夜星沉一个！我和哥哥——不过是一个恶毒下贱的仇人，带给他的耻辱象征！”
所以，她和哥哥，从来没得到过爹的半分和颜悦色。
在爹眼里，她和哥哥是耻辱，是负累，是他被强权压到尊严全无的证据！
所以她爹甚至能爱屋及乌容纳苏锦歌和萧九禹所生的那个杂种，也吝于施舍给她和哥哥半点的父女父子之情！
萧青鸾浑身剧烈颤抖。
她算是看出来了，夜明珠不是回来吃团圆饭的，而是回来报仇的。
盯着夜明珠许久之后，萧青鸾忽然又神色淡然了。
也罢……
横竖今日，一家人总归要一起上路的。
就让明珠发泄出心里的不痛快，开开心心地上路吧。
“我们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如果你不想喝酒，那就吃菜吧。”萧青鸾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往夜明珠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夜明珠冷冷地看着她，抬手就把碗给挥到地上。
碗摔得粉碎。
就像再也回不来的母女情分。
萧青鸾捏紧了筷子，又盯着夜明珠半晌，忽然抬手往门口一指：“你给我滚！”
死，她都不想带着这个女儿一起死了。
夜明珠却偏偏不滚，还特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冲萧青鸾展颜一笑：“公主生什么气呢？虽然我现在是黄夫人，但好歹我身体里流的还是夜家人的血啊。夜洵都没让我滚，你急什么呢？”
夜洵静静地端坐，手里摇晃着透明的酒水。
似乎眼前这母女反目的一幕，压根入不了他的眼底。
夜明辉见夜明珠越来越不像话，又想到今天是他们一家人的最后一顿团圆饭，便沉声道：“好了，明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该这样。”
说着，他端起酒杯，道：“我们一起敬爹娘一杯。往后，怕是也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了。”
夜明珠冷冷一笑：“这是自然，毕竟人家很快就要回到心心念念的那对母女身边去了！以后当然不会再多看我们这些仇人一眼！”
夜洵对夜明珠的话，充耳不闻。
他缓缓举杯，与夜明辉碰了一下。
而萧青鸾急忙举杯，却被夜洵无视了。
只是，她看着夜洵缓缓将酒水纳入口中，她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然后也仰头举杯一饮而尽。
夜明辉眼里闪过一抹痛意，也一口将毒酒饮尽。
而夜明珠只是浅浅尝了一口，便将酒杯放下了。
“驸马，不管我做了什么令你深恶痛绝的事情，可我是真心爱你的，真心的……”萧青鸾喝完毒酒之后，想朝夜洵扑过去。
因为她让明辉下的是剧毒。
她不想到死都离她心爱的男人这么远。
她想死在他怀里。
她想让他抱着她一起死……
夜洵淡淡挥手，萧青鸾的身体飞了出去。
他甚至连一成的力道都没用。
只是一阵风而已。
“驸马……”萧青鸾摔倒在地，但并没有受伤，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夜洵，“我真的很爱你……”
就算死，她也不会变心。
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舍不得不爱他。
“你不是爱我，而是没有资格再和我斗。”夜洵看着又抿了一口毒酒的夜明珠，唇角缓缓勾起，“你知道，明日歌儿会将你告上大理寺，大理寺一定会判你有罪。所以……你想在今日，让我、明辉、明珠，陪你一起下黄泉。”
什么？
夜明珠蓦地瞪大眼，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摔得粉碎。
“爹，您……”夜明辉开始腹痛，嘴角也漫出了鲜血，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夜洵，“您早就……早就知道了？”
夜洵慢条斯理把玩手中的毒酒杯，“你娘没告诉你，整个公主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吗？你们的一举一动，又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爹，那您……”夜明辉惊恐地发现，只有他和夜明珠，两个人有中毒的迹象。
夜明珠喝的毒酒虽然少，可那毒是剧毒，入喉便能蔓延至五脏六腑。
所以夜明珠也倒在地上了。
捂着肚子哀哀叫唤。
她不想死……
她不想死啊……
“爹……”夜明珠挣扎着朝夜洵爬过去，满脸是泪，“爹……救我……”
夜洵看着夜明珠，微微叹息：“方才你娘让你滚的时候，你就该乖乖滚啊。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萧青鸾已经完完全全呆住了。
到了夜明辉和夜明珠七窍开始流血，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才尖叫着朝一双儿女扑了过去！
“明辉！明辉！”
“明珠，明珠……”
“来人！快来人啊！快宣太医啊！”
“驸马，驸马求你救他们，求你救救他们！他们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萧青鸾抱着一双儿女，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然而，偌大一个公主府，再也没有人听她的号令。
所有暗卫，都对这个曾经的‘主子’，视若无睹。
夜明辉和夜明珠很快在萧青鸾怀里咽了气。
萧青鸾双眼红肿得如同核桃一般。
她木然地看着死状恐怖，身躯僵硬的一双女儿，许久之后，才缓缓地转过头。
“你，满意了？”
她一字一顿，恨意滔天地盯着夜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