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夜洵的书房门口，夜明辉神色有点木然。
内心，也有一丝犹豫。
可他想到他娘痛苦而绝望的眼神，再想到如今公主府骤转急下的形势。
“明辉……夜星沉和苏锦歌，不会放过我们的……娘死了不要紧，可娘不甘心啊……娘爱了你爹一辈子，就算死，娘也想和你爹死在一起……明珠嫁人了……过得并不好……你爹要是回到苏锦歌身边，也不会放过你的……既然都是死，我们一家人，为什么不开开心心地死在一起？明辉……”
夜明辉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丧失。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推开了夜洵的书房门。
夜洵静静地坐着，手里依旧拿着书。
他仿佛没看见夜明辉走进来似的，慢条斯理地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爹。”夜明辉‘扑通’一声，跪在了夜洵面前。
夜洵视线淡淡从书本上挪开，看了夜明辉一眼，“有事？”
“我知道……夜星沉的母亲，明日就要去公堂告我娘了。舅舅他不会帮我们，所以爹……很快就会恢复自由身了。”
夜明辉看着夜洵，流露出一丝痛苦，“爹，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现在我能不能求您——让我们一家人在分别之前，好好吃一顿饭？”
“一家人？”夜洵目光微冷。
“是，我、我爹、我娘，还有我妹妹，我把妹妹也接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好好吃一顿饭。往后……您就是别人的爹了，我和明珠……就是没有爹的孩子了……”夜明辉生平第一次，痛哭失声。
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夜明辉，夜洵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好，我答应你。”
夜明辉骤然抬起头：“真的？爹您答应了？”
“嗯，去接你妹妹吧。”夜洵说完，视线重新回到了手里的书本上。
“谢谢爹！我马上就去接妹妹回来！”夜明辉生怕夜洵反悔似的，飞奔着离去，接夜明珠去了。
夜明辉离开许久后，江颉才慢慢走了进来。
夜洵头也不抬：“去苏府，找星沉拿两颗冰心丹来。”
“是，主子。”江颉又退下了。
看来，主子已经知道那几个人想干什么了，不需要他另行禀报了。
江颉很快到了苏府。
但夜星沉并不在苏府之中，江颉被裴姑姑带着去见了苏锦歌。
苏锦歌在夜星沉之前送给她的一大堆丹药里，找到了两颗冰心丹，给了江颉。
而后问江颉：“你主子要冰心丹做什么？”
“属下不知。”江颉低着头，视线落在地上。
“是吗？”苏锦歌淡淡一笑，也没为难江颉，便挥手让江颉退下了。
江颉走后，裴姑姑这才上前，轻声道：“明日夫人就要状告萧青鸾了，大人他此刻找大小姐拿冰心丹……莫非是萧青鸾想自杀？”
苏锦歌侧眸，一字一顿：“你家大人，要了两颗冰心丹。”
裴姑姑浑身一震！
两颗……
啊，她明白了！
“原来萧青鸾想拖着大人一起下黄泉！”裴姑姑忍不住握拳，“当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八壹中文網
苏锦歌眸色清明，唇畔笑意浅浅。
萧青鸾，急了。
……
暮色怡人。
夜洵似乎特地穿了件崭新的锦袍。
虽然他一头鹤发，容颜苍老，可俊眸却依旧黑亮深沉，犹如藏着漩涡，令人情不自禁深陷。
萧青鸾目光痴痴地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样，也挺好……
挺好……
他总算和她一起白了头，生生世世再也不分离。
“驸马。”萧青鸾服下了固本培元的丹药，精神气显得好了许多。
她起身，朝夜洵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一如当年。
夜洵却目光淡然地瞥了一眼夜明珠，落座后才问道：“夫家待你如何？”
萧青鸾微微僵了一僵，但见夜洵关心起女儿，到底心中一暖。
她也在夜洵身边坐了下来——为了怕夜洵反感，她特地让侍女在两个座位中间，摆了一盆兰花。
君子如兰。
这是她当年见到夜洵的第一印象。
萧青鸾想到当年俊逸非凡的无念宗少主，唇角轻轻弯了弯。
她不后悔爱上他。
哪怕他恨她入骨，哪怕她不择手段，恶毒到底，她也不想放弃对他的爱。
“不好。”夜明珠面色很平静。
内心深处，是奔腾如海浪般的恨意。
她爹，她娘，她都恨之入骨！
逼她嫁给她不爱的男人！
这份骨肉亲情，她夜明珠不要了！
“他对你不好，那必定是你太娇蛮任性了。”夜洵淡淡提袖，伸手替夜明珠斟了一杯酒，“若你温柔些，就凭你的相貌与身份，他也不敢对你有半分怠慢。”
“知道了。”夜明珠垂眸，掩饰了满腔的恨意。
“这杯酒，敬你兄长吧。”夜洵看着夜明珠，“是你兄长提议，接你回来住两日的。”
“但我今天不想喝酒。”夜明珠纹丝不动。
她就是听说，她狠心的公主娘要被苏锦歌告到大理寺去了，而苏锦歌现在有夜星沉这个天九境强者撑腰，大理寺很可能会判她的公主娘有罪，甚至判她的驸马爹和公主娘婚姻作废！
她就是回来看她娘笑话的！
不然她哥去接她，她才不回公主府！
“那你想做什么？”夜洵今天似乎格外好脾气，让人觉得晚霞都格外美了起来。
夜明珠看着夜洵，忽然一股恶意从心底滋生。
然后，她咯咯一笑：“我想听爹讲故事，比如……爹当年是怎么和苏锦歌相爱的。”
“明珠！”萧青鸾瞬间变脸，厉声喝出。
如果不是修为被废了，萧青鸾一定会给夜明珠一个狠狠的巴掌！
夜明珠侧头，笑着看向萧青鸾：“是公主亲口说的，我们母女关系已经尽了，公主还把我一顶轿子送进了黄府，那公主该叫我一声黄夫人啊。”
“你也不想想你身为女儿都做了些什么！”萧青鸾目眦欲裂地瞪着夜明珠。
她一手呵护大的女儿，毁了她的名节！
她没动手杀她，已经是念及最后一丝母女情分了。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这么戳她心窝子？
夜明珠轻蔑地笑。
她太明白她这位公主娘哪里才是最痛的软处。
于是她轻描淡写地一瞥夜洵，缓缓但残忍地指出：“那是爹不想救你啊，是爹想让你身败名裂，跟我有什么关系？爹要是肯碰你，你也不会和暗卫私通，还被那么多人抓到了，对吧？”
萧青鸾五官瞬间扭曲！
死死地盯着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