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洵淡淡一笑：“你弄错了一件事。”
萧青鸾死死地盯着夜洵。
恨意却终究被困惑所代替——她弄错了什么事？
“我这一辈子，早就被你毁了，我从未想过开始新的人生。”夜洵依旧笑着，“所以，你的恐惧，完全多余。”
萧青鸾呆住了！
他的意思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和苏锦歌破镜重圆？
所以，她的担心，恐惧，害怕，根本没有意义？
“你知道一旦上了公堂，我会给歌儿作证，大理寺一定会判我们婚事作废，我会恢复自由身。所以你利用明辉，想在歌儿告你之前，拉着我下黄泉。”
夜洵慢慢又饮了一口酒，轻笑：“可你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曾经，他就是因为太明白这个女人的偏执，狠毒，所以他从未对恢复自由抱有任何奢望。
他明白这个女人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他想……那就等忘忧雪莲到手之后，和这个女人一起下地狱吧！
谁知道，峰回路转。
歌儿不需要忘忧雪莲，也不会寻死。
上官雲还将女帝金牌送给了他。
歌儿还为了恢复他的自由身，不顾名节，要将萧青鸾告上大理寺。
自由就在眼前。
他怎会甘愿再和这个恶毒偏执的女人牵扯在一起？
哪怕是死，他夜洵也要堂堂正正恢复夜家男儿的身份！
他不再是夜驸马！
他就是夜洵！
所以，他绝不会在恢复自由身之前，让萧青鸾死。
“你都知道，但你却不阻止？”萧青鸾笑出了眼泪，“你就是要让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报复？”
“我没逼你这么做是不是？利用明辉在酒里下毒的，也是你自己。”夜洵冷冷看着她，“他们是你强行带来这个世界的，由你亲手终结，也没什么不好。”
说着，夜洵淡淡起身，“从现在开始，会有暗卫时刻跟着你——你，死不了。”
冷笑一声后，夜洵大步离开。
“夜洵！你不是人！你是畜生！”萧青鸾看着那一头在夜色中的白发，尖锐地怒骂。
她想扑上去，却被从天而降的暗卫给钳制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公主！我是云之国公主！你们敢这么对待本宫，本宫要诛你们九族！”
萧青鸾激烈地反抗，挣扎，然而暗卫一语不发地将她‘送’回了房间。
夜幕彻底落下。
公主府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阴沉之中。
夜洵来到公主府的后园。
两座新坟，刚被江颉带人挖好。
上等的金丝楠棺木，整齐并列摆放着。
“主子。”江颉见夜洵来了，立刻上前。
“去办吧。”夜洵静静地站在两座新坟前。
“是，主子。”
江颉很快带人下去，给夜明辉夜明珠兄妹两人收尸。
两人是被毒酒毒死的，死状可怖。
需要有人替他们清洗，换衣。
待一切办妥之后，江颉才让手下用担架，将兄妹俩的尸身抬去了公主府后园。
夜洵一挥手，江颉便带人将兄妹俩的尸身放进了棺木之中。
夜洵慢慢走近，看着棺木中的兄妹两人。
“我不是一个好爹，没有给过你们父爱。”
“你们总是问我，为什么对你们如此冷漠。”
“其实……你们小时候抱着我的手撒娇叫爹爹，我也曾动摇过，我也曾被你们唤醒过父爱。”
“但可惜，你们投错了胎，因为我绝不能让萧青鸾的阴谋得逞——让她利用你们，动摇我的内心。”
“我身为一个父亲的爱，只能留给星沉一个。”
“因为，我已经辜负了星沉她娘，我不能再对不起星沉。”
“所以，我不是没爱过你们，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把这份爱，掐灭在摇篮里了。”
“对不起……”
夜洵生平第一次，对这一双不在他期待中出生的儿女，吐露了心声。
看着犹如儿时那般乖巧恬静的夜明辉和夜明珠，夜洵落下了一行眼泪。
但随即，他便抬袖擦去。
“盖棺！”
夜洵转身，离开。
“是！”
两道沉重的声音响起，夜明辉与夜明珠的一生，就此落幕。
而江颉在填土立碑时，忍不住看了一眼他家主子孑然一身远去的背影。
如果……
这对兄妹心性像小九一样，主子是不是会对他们多一分容忍呢？
可惜，这个问题，他永远也不敢问。
……
次日，清晨的阳光洒进来。
苏锦歌脂粉未施，一身素色衣裙，手捧长达数千字的状子，身后跟着夜星沉、萧衍、小九、以及苏府所有人，前往了大理寺告状。
按照女帝制定的云之国律例，百姓可以告官，也可以告皇亲国戚，但必须到大理寺告状。
且必须有理有据。
虽然女帝没有规定原告事先便要滚钉板，但若原告诬陷或者证据不足，大理寺未判被告有罪，那么百姓就必须面临滚钉板之刑！
大理寺卿早就收到消息了。
也知道该怎么判。
前面不过走走过场罢了。
所以大理寺卿接了状子，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苏锦歌时，便立刻着人请了座椅，让苏锦歌夜星沉等人落座等待被传唤的被告青鸾公主、以及当事人夜驸马到场。
早在夜星沉入云之国之初，就已经替她娘找云帝讨过诰命之衔。
所以苏锦歌即便告的是青鸾公主，也不必在大理寺卿面前下跪。
更别说她的女儿还是如今云之国第一强者，即将开山立派的一代宗师了。
大理寺卿很快派人去公主府，将被告青鸾公主，以及当事人夜驸马请到了公堂。
一夜之间，萧青鸾经历了丧子丧女之痛，又知道她和夜洵的婚事即将被废，她再也不可能霸住她深爱的男人，精神和心灵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只见她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甚至连妆容都没有，眼神更是显得空洞而木然。
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念一般。
“青鸾公主，好久不见。”苏锦歌看着萧青鸾这般模样，轻轻勾了勾唇。
萧青鸾一下子眼神锐利地朝苏锦歌望过去！
这一望，她几乎站不稳脚。
疯癫了千年的苏锦歌，世人眼中的疯女人，在她面前被压制得死死的苏锦歌，从来只能跪在她面前的糟糠原配，竟然脂粉未施，却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清丽动人。
她眼里始终有光。
好像，从未遭受过任何挫折与不幸。
像一个……真正的公主。
“你这个贱人！”萧青鸾忽然发疯地冲向苏锦歌，目眦欲裂，五官狰狞。
然而她才走出去两步，就被萧衍一股劲风给震飞了。
摔在了公堂的红漆木门上，再摔落下来。
头一歪，晕死过去了。
众人：“……”
大理寺卿：“……”
夜星沉：“……”
萧衍：“……”
他发誓他就轻轻一挥！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