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丫环一边说着恭喜话，一边扶着林湘往屋里走，要把她扶上喜床坐下。
独孤御铁青着脸挡住她们：“滚出去。”
“御表哥……”
林湘眼里含着一包泪，怯怯地看向他，精心描绘过的妆容更衬得她一张笑脸楚楚可怜。
她咬着下嘴唇，期期艾艾向他解释：“是皇后娘娘做主，把我许给御表哥做侧妃的。顾姐姐也点了头，今晚，我就是……御表哥的……人了。”
临来前，皇后亲自指了宫里的老嬷嬷教导她夫妻之事，她听了嬷嬷的话，又看了几本图册，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已经知道。可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说到这话，也免不了脸红心跳。
她自认生得漂亮，尤其一张瓜子脸，让她看起来十分娇弱，平时在娘家的时候，只要她怯生生地说几句软话，家里的兄弟姐妹就没谁会拒绝她的。
这不，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她也不过偷偷去求了三次，便遂了她的心愿。
独孤御只听到她话里那句“顾姐姐也点了头”。
他强忍下满心的怒气，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夕夕……王妃她同意了？”
“是啊。”林湘含着羞涩，缓缓点头，“皇后娘娘亲自指的婚，顾姐姐岂有不答应的？她还当着湘儿的面，说，祝御表哥和湘儿白头到老，百年好合。顾姐姐真是极大度的人，先前别人说她张罗着给御表哥纳妾，湘儿还不信，现下却是信了。”
独孤御的手狠狠揪住了喜服的衣料。
他甚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今天是唯一一次。
他满心欢喜地等着，从天亮等到天黑，等着她来赴约。
床上的喜被是他亲自挑的，上好的锦缎，他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生怕她盖着有丝毫的不舒服。
墙上的喜字，他不肯假手于人，亲自一张张贴好。
还有桌上的合卺酒，他一家一家酒窖地尝了个遍。
……
换来的，却是她一句“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他不信！
昨晚，他们分明约好了！
独孤御大步流星往外走。
送林湘的两个丫环拦住他的去路，齐齐行礼：“怡王请留步。奴婢们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奉娘娘懿旨，送林侧妃出嫁。今晚是怡王和林侧妃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还请怡王早些和林侧妃安歇吧。”
“皇后宫里的？”
独孤御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们，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几乎压得人喘不上气，“这么说，皇后是想要将本王圈禁在这里吗？懿旨呢？本王要看懿旨。”
“这……”
两个宫女迟疑了。皇后娘娘虽有心促成怡王和林湘的婚事，却不可能下懿旨让他们洞房。
就这么一瞬的工夫，独孤御已经一脚踢到了离他最近的宫女肩膀上：“滚。”
这一脚力气极大，那宫女又没有防备，一下子被踢出老远，后背撞到墙上，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另一个也不敢拦着他了，忙爬过去看同伴的伤。
独孤御大步流星出了彩雀楼。
林湘提着嫁衣在后面追他：“御表哥，御表哥你要去哪里？顾姐姐不在府里。”
独孤御只当没听见，高声喊：”杰叔，杰叔！”
杰公公小跑着过来。
却被独孤御一脚踢到肚子上，疼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狗奴才，谁放她们进来的？夕夕呢？王妃在哪儿？”
杰公公强撑着没敢哼出声。
他见独孤御脸色难看，那张脸上蒙着一层青黑色，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压抑不住，知道他动了怒，忙小声解释道：“回王爷的话，王妃许是在锦绣园呢。晌午宫里来人召了王妃进宫，下午马车就回来了。”
独孤御立刻掉头往锦绣园赶。
杰公公小跑着跟在他后头，心里也是纳闷。
他见自家王爷好好的突然去采办什么婚庆用品，每一样还都亲自挑选，一直到快傍晚时才回府。前脚回来，后脚就去了彩雀楼，忙活了一晚上，连晚饭都不吃。
跟着宫里就来了人，说林尚书家的二小姐被指婚给了王爷做侧妃，他才恍然，怕是王爷早就知道了此事，这大半天都是忙着迎接林二小姐呢。
说起林二小姐，他也是知道的，清河长公主小儿媳妇的娘家妹子，王爷去清河长公主家做客时，总能碰见她，偶尔和王爷说上几句话，王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应上两句。
他便以为，王爷是属意这位林侧妃的。
难得自家王爷能有个喜欢的人，他自然要上赶着撮合了。林侧妃说要给王爷一个惊喜，王爷那边又一头扎进彩雀楼不出来，他也就没去禀告这件事。
谁知，却触了王爷的逆鳞。
独孤御很快走到锦绣园。
院子门口那两株高大的紫薇树已经过了花期，成堆成堆的紫薇花掉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红得碍眼，红得人心烦。
他一脚踹开了锦绣园的大门。
里头黑灯瞎火的，各屋都熄了灯。听见门口的动静，才有两间小屋亮起灯，她身边的大丫环翠花和翠枝披着衣裳端着灯出来查看。
“王爷？”
“王妃呢？”独孤御耐着性子问。
她房间里依然黑漆漆的，并没有亮起灯火。
他心头的气便又多了几分，“顾惜夕呢？她在哪儿？”
翠花和翠枝对看一眼。
翠枝胆子大一点，忙回道：“小姐晌午说，她今晚不回来睡了，让奴婢们别等她。奴婢们还以为，小姐是和王爷……”
独孤御掉头就走。
他又气又急，心里还有点酸酸涩涩的委屈。
方才过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若是在锦绣园里捉到她，不管她同不同意，他今晚一定要把她丢到床上去，让她狠狠补偿他。
他又想过了，若是她跟他认错，他大约就原谅她了，若是她再哭一哭，他一定舍不得伤害她。
他会哄着她，亲着她，耐下性子一点一点磨着她，非要她补偿了他不可。
可她不在！
她躲出去了！
她前脚哄了他，后脚就给他又纳了一个妾，然后自己躲出去不肯见他。
去他娘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若是肯信他，今晚就不会把他一个人晾在彩雀楼了。
因为走得太急，他没看清路，一不小心被紫薇树露出里面的粗壮树根绊了一下。
“王爷小心。”
“御表哥，小心。”
杰公公和林湘都赶过来要扶他。
他一侧身，躲开林湘的手，由着杰公公扶住他。
“杰叔，砍了这棵树。”
他眼底猩红，隐隐有疯狂之色，“砍了，全砍了。不顺我意者，留着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