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来找你什么事?”
晚间凌云横钓鱼回来,破天荒主动打听儿媳妇的事。
王宝簪有些惊讶,“你怎么忽然对儿媳妇的事感兴趣起来?”
“这几天皇后来过,二王妃也来过。”
凌云横道:“还都是单独来的,不是拖家带口来的,显然是有什么事。”
噗嗤。
她笑道:“你这人在河边钓鱼,眼睛耳朵都在我这呢?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
“哼,什么事。”
“妇人家的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王宝簪故意逗他,装作想打发他的模样。
凌云横不乐意了,“两个儿媳妇来,说的肯定是孩子们家里的事。你知道,凭什么独独瞒着我?”
“好好好,告诉你告诉你。”
大约是人老了,格外挂念儿孙起来了,凌云横现在很爱听孩子们家里的事。
要是大家怕烦他瞒着他,他还不乐意,非要向王宝簪问个清楚。
王宝簪便把二王府这回事告诉他。
凌云横听了,嗤之以鼻。
“阿玦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贪花好色,一点不像他的儿子。
王宝簪听他骂凌清玦,并未吭声。
骂了好一会儿,凌云横见她神情不置可否,方道:“怎么,你觉得我骂得不对?”
“骂得对。”
王宝簪挑挑眉,“我只是觉得,这也是件好事。”
“还好事?”
凌云横的声音充满了质疑。
王宝簪细细解释给他听,“你想想,咱们亲生的四个孩子,若个个都像小清圆那样刻苦勤奋,一心为朝政,难道就好了?”
凌云横听得一愣。
这是什么歪理,刻苦勤奋,一心为朝政……
怎么不好了?
王宝簪瞧他一副老糊涂的模样,没好气道:“对旁人是好了,可他们自己呢?他们多辛苦,多松懈不得?”
“你愿意你的儿女都这样辛苦,我可不愿意。”
凌云横这下听明白了,若有所思。
又听她道:“阿玦是不如阿璞稳重,也不如阿璞守得住家风,可他本就是这种放浪不羁的性子。瞧着他过得快乐,我这当妈也放心了。”
“还有阿欢,她不如清圆能干,既不能在朝中主事,也没能为皇室与世家联姻。可她嫁了自己喜欢的人,高高兴兴过一辈子也就是了。”
她承认,她的想法有些自私。
可她实在不希望自己几个子女个个都像凌清圆和凌清璞似的,忙忙碌碌,牺牲了自己许多情绪,去成就家国天下。
这样一比,凌清玦那么无灾无难潇洒一生,便是最好的。
“哼,我看你就是喜欢孩子随你。”
凌云横转过念来,道:“清圆和阿璞像我,兢兢业业。那俩小的呢,像你,惯会偷懒取乐。”
王宝簪:“……”
说孩子就说孩子,怎么还贬低起她来了?
她立刻反唇相讥,“对对对,都像你似的差点把自己累死才好呢,差点连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都让别人坐了皇位去!”
凌云横:“……”
王宝簪得意地看他一眼,炫耀似的夹了一大块红烧酱肉里瘦肉的部分。
一招制敌。
她的战斗力不减当年。
正得意,忽然眉头一皱,一手下意识地捂了左边脸。
凌云横一看,顿时明白了什么。
“乐极生悲了吧?还当自己是年轻的时候呢,吃肉没个顾忌。”
王宝簪气呼呼地抬头看他一眼,立刻吩咐,“明儿不许做红烧肉了,做肉末粉丝!”
那是蚂蚁上树。
边上侍上的宫女恭恭敬敬地应了,心里默默补充道。
……
原以为只是一时吃肉没咬好,疼一会儿就好了。
没想到这一夜王宝簪都没睡好,牙疼得厉害。
半夜里她醒了,翻身的动静把凌云横也吵醒了。
“牙还疼呢?”
“唔。”
王宝簪闭着眼,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理智告诉她她的精神已经很困了,但身体因为牙疼格外清醒。
不一会儿感觉眼前光亮起来,王宝簪睁开眼,原来凌云横把灯点上了。
他正披衣缓缓起身。
“起来做什么?”
“叫太医。”
宫人在殿外守夜,他正要往外头叫,听见王宝簪道:“还是等明日吧,这大半夜的,光线不够明亮也不好治。”
凌云横还是朝廊下叫了,让他们请太医来。
回头才对王宝簪道:“叫他来不为了治牙,为的是叫他想些法子,或是弄什么汤药让喝喝,先缓了眼前的疼痛再说。否则你今夜如何睡觉?”
他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像小年轻一夜不睡也无妨。
王宝簪听罢乖乖点头,趴在枕头上等太医来。
这当儿宫女进来倒茶,凌云横接了头一盏,抿了一口觉得温度正好,才把这盏递给王宝簪。
王宝簪也不嫌弃是他喝过的,接来就喝,果然温度正好。
过不多时,太医院里口齿科的太医就来了,是张眼生面孔。
望闻问切之后,说了和他们预想中差不多的话,“微臣要为太后凿齿填补,颇需一方时间。今夜天色已晚,不如微臣先给太后服一剂消肿止痛的汤药,待明日天明再为太后治疗。”
他说话的时候,口气里有股按捺不住的激动。
这也难怪。
几十年了,皇室里一直没有老人,口齿科成了太医院的冷板凳,只能给年幼的小公主小皇子什么的治治病。
如今终于熬到太上皇和太后老了,有齿疾了!
他们口齿科的太医,终于熬出头了!
“就依你说的。”
得到允准,太医连忙下去准备汤药,很快送上来。
王宝簪喝了以后便沉沉睡去了,也不知是药性好,还是她实在困得遭不住了。
宫人进来问凌云横,“太上,要不要换一间寝殿休息?”
“用不着。”
凌云横摆摆手,让人都下去,自己也上了床。
那太医出了殿,挺直腰杆朝宫人道:“只恐太后又有不适,我今夜还是在行宫这里待命的好。”
宫人们听了觉得有理,连忙收拾好屋子让太医留下暂住,一应陈设衾被和茶水都不敢怠慢,全按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