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柔的马车出二王府的时候,大局已定。
外头那个露水情缘的姑娘,凌清玦保证了断绝关系,绝不会带回府里来,更不会给什么名分。
其实带回府里做个通房丫头本是无妨的,只可惜那姑娘不是奴籍,而是平民,做丫头不合规矩。
临了,顾明柔还是坚持让凌清玦把那颗宝石送给姑娘。
“这东西若折买了也值几百两银子,够姑娘家里做点小生意好好营生了,将来也好寻个殷食人家做正妻,总比做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好。”
凌清玦哪里敢接那宝石,只让裴氏收了,说她若发善心就赏给那姑娘,不赏也无所谓。
主动权便到了裴氏手里。
裴氏亲自送母出了府门,还道:“娘,这事就这么定了么,您不是说要找太后做主么?”
“原先我是这样想过,如今看来用不着了。”
顾明柔摸摸她的脸,“二大王压根没想把那姑娘接回府来。”
裴氏大惊,“您怎么知道?”
“傻孩子。”
顾明柔笑道:“他若真有心,把人接回来直接弄大了肚子,别说是你我,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不顾皇孙。”
“他却连接回来都不曾,还被我三言两语就说定了断绝关系,你当他真是因为怕我不成?”
“你们前些日子,是不是又吵架了?”
问到最后,裴氏红了脸把头一低,心想什么都瞒不过她娘。
顾明柔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了。他那是故意跟你怄气,想让你着急呢,外头有个姑娘的风声多半也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裴氏有些惊讶,转念想了想,又觉得这话有理。
不禁笑骂道:“我说呢,他这个人虽有些贪玩,可素来守诺,说不会明着纳妾就不会,这回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
又笑道:“我晓得了,一会儿回去我同他说几句软话,把前头吵架的事揭过去就罢了。”
顾明柔瞧着女儿面上的喜笑,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她瞧着女儿对夫婿是满意的,小两口的感情似乎也不错;
不高兴的是女婿终究不如两家长辈那样,一生一代从一而终。
可放眼京城官宦人家,几家是一夫一妻一生一代呢?
似凌清玦这般虽沾花惹草,却不明着纳妾的男子,已经算数一数二的好了。
可在顾明柔看来,终究少了点什么。
她最后看了一眼女儿的笑脸,心里叹了一口气。
……
隔了几日,裴氏笑嘻嘻地到行宫来请安,陪着王宝簪喝茶说话。
王宝簪瞧她戴着一支崭新的步摇,上头嵌着鸽卵大的黄宝石,光彩夺目。
“这是你娘送你的么?”
“是啊。”
裴氏笑着摸了摸鬓边,“娘还赏了府里几个通房一人一个。不过她们的是常见些的玛瑙和碧玺,我这个黄宝石是独一无二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肯戴出来。
做正妻的和通房丫头戴一样的首饰,那才叫人笑掉大牙。
裴氏高兴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什么,“婆母喜欢吗?那儿媳就借花献佛献给婆母吧?”
王宝簪摆摆手,不禁好笑,“你跟阿欢真是一个性子,傻天真。”
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了,一看就知道她和凌清玦和好了。
裴氏笑嘻嘻道:“我跟小妹最玩得来了,想来就是婆母说的一个性子,所以玩得来。”
“啊对了,我刚才来行宫路上看了个热闹,婆母一定想听。”
“什么热闹?”
一说到热闹,裴氏就来了精神,绘声绘色道:“方才路上经过纪府,见不少人在那围观,才知道纪府有热闹看呢。”
王宝簪想了想,“纪府正在重修庭院,想是有一大班工匠进去了,拆墙砌瓦的,所以不少人在看吧?”
“不是不是。”
裴氏忙道:“是纪府大夫人和二夫人吵架呢。”
“吵架?”
“是啊。”
裴氏眼睛亮亮的,“我停在那听了一会儿八卦,听人说是二夫人要重修院子,所以把两家中间隔的小门给堵了,不许两边通过。”
“那大夫人就不高兴了,绕道正门进去,说二房那边的庭院都是新修不久的,压根没必要重修,这分明是故意不让她过去寻自家侄女。”
“婆母您知道吧?那纪家二房的儿媳是大房大夫人的娘家侄女。”
王宝簪挑了挑眉,“恰好知道。”
裴氏笑了,似乎觉得这样给王宝簪解释起来更方便,“那二夫人和您交好,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自然不会由着人说,便说大夫人挑唆她娘家侄女与她这个正经婆母作对,有心要毁二房,这才大闹起来的。”
王宝簪忙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听说二夫人那边把大门关了,吩咐以后不许大夫人过来,也不许儿媳过去大房那边。听说儿媳哭成泪人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王宝簪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张斐斐的做法太过激烈,但总的来说还是按她和乔皇后给的方向走的。
接下来她儿媳妇肯定会恨她几日,但只要张斐斐坚定从此往后主动对儿媳好,让儿媳知道她和大房那边断开,不是为了让儿媳无人撑腰好欺负她——
慢慢的,儿媳便会真心接受这个婆婆了。
过了五日,张斐斐又来行宫了,满面春风的。
这一看就是婆媳和解了。
王宝簪爱听八卦,连忙问她,“怎么样了?快给我说说。”
张斐斐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大嫂,年纪大了自以为是老夫人了,越发目中无人了,那日居然——”
王宝簪忙摆摆手,“那日你们两府吵架,你把大门关了不让你大嫂过去的事,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你只说剩下的。”
张斐斐愣了愣,没想到这八卦王宝簪已经听半截了。
她忙把后半截说出来,“那日那么一闹,儿媳妇怕了,以为我要关起门来折磨她。我就按您和皇后说的,对她百般好。”
“她来我屋里伺候,站不到一刻钟我就让她坐下。她来侍奉用膳,我就随意让她夹几筷子就让她回房自己吃去。”
“晨昏定省我也免了一半,让她早上睡个好觉,晚膳的时候来请安就得了。最要紧的是,我还送了她好些名贵首饰……”
这么一套下来,铁石心肠的人也得软化,何况一个年轻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