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不敢对他娘怎么样，可对一个从小就没见过几面的姨母，他可不会留情。
“你放心，我这些年的俸禄奖赏都没怎么花，都存在我娘那，应该有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因为受伤，只能姿势扭捏地拉着张斐斐一只手，“一会儿我就让娘把银钱都给我，把表妹们抢你的首饰原样补上。”
……
没过几日，张斐斐再进宫时，脸色就和回门时完全不同了。
“我听说你让人把纪玉狠狠打了一顿？”
得到张斐斐肯定的回答，王宝簪啧啧称奇。
没想到她们几个好姐妹里，倒是张斐斐的手最狠。
“姐姐不用这么看着我。”
张斐斐扁扁嘴，在王宝簪面前，她还是那个天真没心眼的妹妹，“我是没小柔柔聪明，也没嫣儿柔顺，可我毕竟出身将门，打人见血的事，我是不会怕的！”
王宝簪噗嗤一笑，“我是在想，这几个妹妹里你成亲了变化最大。”
“自是要变的。”
张斐斐无奈道：“成了亲受了委屈，自然要慢慢变得会为自己打算。以前都是爹娘和姐姐为我打算，现在我得自己打算了。”
王宝簪立刻道：“哎，成亲了爹娘和姐姐也还是你的依靠，搞不定的时候该找我们还得找我们，懂吗？”
这话说出口，张斐斐顿时笑了，“我知道，姐姐你猜我婆母今日怎么肯让我出门？因为我说金疮药快用完了，我得进宫再取些。我婆母听了这话哪里还敢说什么二嫁不二嫁的，忙不迭打点轿马送我进宫。”
她说得好笑，王宝簪听着也好笑。
“还有呢。”
张斐斐说得眉飞色舞的，“夫君这几日躺在家养伤闲来无事，就把我被抢去的那些首饰又原样买给我，我戴上出门，他就让府里的下人直夸‘二奶奶戴这个多好看，一下就把某些人抢人首饰的比下去了’，你道好笑不好笑？”
“他又修书求了我爹弄了一队营中兵卒在我们的院子附近护卫，一见到表妹们就故意缠上去，没几日府里就有人说表妹们不规矩，总凑到那些兵卒面前。这两日，表妹们臊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哈哈哈，纪玉这脑子还驯什么马？不去宅斗可惜了。”
王宝簪笑得不行。
果然男人不是不懂宅斗，只看用不用心，顾明歌那句话通透——
只要有维护发妻的心，无招胜有招。
说曹操曹操到，王宝簪才想起顾明歌，便见轻云赶进来禀告，“圣后，裴夫人要生了，顾相爷在御书房听见消息，这会儿已经急着往裴府赶了。”
“啊，要生了？”
张斐斐立刻站起来，也想往裴府去帮忙，王宝簪忙道：“你去吧，轻云，多叫几位太医，你带着跟小斐斐一起去裴府，一定要保证母子平安。”
“是。”
张斐斐和轻云一道行了礼，匆匆往宫外赶去。
她二人和顾明歌是前后脚到，到了之后发现裴家父子两个一个老老实实坐在太师椅上等，一个焦躁不安地在产房门口往里张望。
轻云赶紧上前，“裴大人，圣后命我带太医们来，里头怎么样了？”
“太医们快进去，汤太医已经在里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啊！”
裴俊一副“我已经快抓狂了你再问我更抓狂”的表情，轻云不敢多说，赶紧领太医进去。
张斐斐惊讶道：“状元郎，你怎么知道小柔柔今日生产，竟在家里等着？”
“我哪里知道是今日，我都在家等了三日了。”
原来太医给顾明柔请脉，看出她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但说不准具体是哪一日。
裴俊索性就从有可能的第一日开始告假，他创造了朝中一个告假的新例——
从来没有哪位官员夫人还没生产，官员就告假陪产的。
三日前御史台以为顾明柔生了，结果等了两日都没听见生的消息，便一封奏折告了上去，告裴俊“磨洋工”。
凌云横有心开恩，说既然顾明柔还没生，让他赶紧回朝，谁知裴俊说愿意罚一个月的俸禄，非要在家等顾明柔生产。
张斐斐听完目瞪口呆。
“轻云姑娘，轻云姑娘！里头怎么样了啊？”
裴俊同张斐斐说完，又不顾形象地趴在产房门上，恨不得把窗纸捅个洞往里看。
轻云正在里头问稳婆和太医几句话，观察观察顾明柔的状态好回去给主子回话，被裴俊催魂似的叫声叫得心烦。
她忙蹲在床边同顾明柔说了几句，“圣后命我带了许多太医来，要什么药材宫里都有，说是让太医们只管给您用，一定要保证您母子平安。您就安安心心地生，有圣后在呢。”
自古生孩子都是妇人的鬼门关，顾明柔的胎像一向安稳，却也害怕。
如今听了轻云几句安慰，心里好受多了，还有力气朝她笑。
“轻云姑娘！轻云姑娘！”
裴俊在外头又嚎起来了。
轻云只得告别了顾明柔出来，赶紧把裴俊按住，“我说裴大人，您可不能再这样喊了。产妇生孩子要专心用力，你这样喊，她早就被你吵晕了。”
“儿啊。”
坐在一旁的裴父也道：“你听女大人的话，别吵吵了。你平日吵吵儿媳尚嫌你烦，今日如何能趁她没力气这样吵吵？”
裴俊是个很听劝的人，大家都这样说，他便闭嘴了。
轻云不由看了裴父一眼，微微蹙眉。
倒不是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错，而是……
儿媳生产，公爹坐在外头等，这会不会……？
不多时，顾家的姨母带着家中的女眷来了，刘瑜之妻也来了，连第五玄武新婚的妻都来了，这几位都是素来和裴家来往亲厚的。
一时间产房院外等了众多女眷，女眷带着女眷，其中又夹着不少丫鬟婆子，轻云隐隐注意到，有些人远远看着坐在那的裴父指指点点。
她微微蹙眉，心道这事不好。
“太医，裴夫人还要多久生产呢？”
“姑姑还是先回宫给圣后回话吧，今夜怕是下不来。”
太医们是打算在裴府留一夜了，可不敢让宫里的圣后也悬心一夜，轻云得了这话心里就有数了，只好先回宫禀告王宝簪。
“没事没事，生得慢未必是不好，她是头一胎，生得慢也是正常。”
王宝簪不知是安慰人还是安慰自己，好在她的话灵验，次日一早醒来就听到了裴府传来的消息，顾明柔生了个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