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闻噩耗的萧茹大病了一场,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全家惨死这种打击对她来说太重,作为小妈妈唯一的儿子和闺中密友,我有责任开导和安抚她,虽然我才只有一岁半,经过我细心的陪伴,小妈妈在一个月后痊愈;而让我奇怪的是,自从小妈妈病好后,她好像更爱我了,教我读书时不会再拿着尺子,陪我玩耍的时间延长了,每晚的闺蜜夜话说的更多了,甚至时时刻刻目光都在我身上,那一刻我懂了,元萧现在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心里唯一的牵挂与寄托,放心吧!虽然我对姥爷和你那些兄弟们没什么感情,但既然他们的死让你如此伤心,我就不会做事不理,这其中的猫腻我定会查清楚,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我一天天长大,凉王府一天天变穷,得不到封地钱粮,还没有朝廷赏赐,凉王府不得不缩减用度,每日三餐变两餐,一顿干一顿稀,至于那顿干那顿稀,完全取决于挨饿的耐力,王府唯一体面的优越感,就是还有衣服穿,但也所剩不多了;为了偶尔能吃上肉,王府里能变卖的东西,基本都拿去换或卖了,就连跟随而来的王府护卫们的刀剑铠甲,也都被用来换吃食了,所以现在王府只剩二百护卫,另外四百早就自谋生路去了,没走的这些不是不想走,实在是走不动,都是一群年逾五十的老兵,没人要啊!作为穿越者的我,不是没相过改善一下生活,想自力更生种田,结果全是沙子,想投机倒把、倒买倒卖,好不容易凑点钱,派人去进皮货,结果别说皮货了,连派出去的人都是被光着送回来地,而且是断了气地,官府给的说辞是马匪劫道,好么!这招百试不爽啊,马匪专门盯凉王府是吧,在小爷我看来,马匪就是刺史小老头养地;最后幼小的我忍了,而凉王元昭越来越适应,不再愤怒,不再抱怨,甚至连私底下会犯的精神分裂都好了,他就像一个活在世间的活人,只要能活着就好,完成恢复了在神都时的出厂设置,怂,而且这个设置还得到了升级,穷怂!最苦的就是小妈妈萧茹,她总是将自己的口粮分给我一多半,分给元昭一小半,自己却在日渐消瘦,我心疼她;元昭就封凉州三年,元萧三岁半,凉王府里多了三打白条子,每年除了让人饿不死的米粮,再无他物;今天同往常一样,一家三口早起一人一瓢凉水充饥,然后便开始憧憬午餐,这时王府校尉刘雄兴奋的跑进来,通报说刺史府派人来请王爷全家赴宴,说是有都城旨意传来;刘雄是三年前护送凉王就任时的带队校尉,是目前王府中唯一一个壮年人,不是他不想离开,实在是他先天不足没人要,刘雄长的浓眉大眼络腮胡,一脸横肉面相很凶,其实单凭这个长相加入城外马匪组织,是完全附和标准地,但这是个即看脸又看身材的时代,刘雄是个标准的车轴汉子,很结实很有力量,但不足一米五的身高,成为他饮恨挨饿无出路的绊脚石,这副长相配上这个身高,给人一种凶狠萌的感觉;看着桃一样的刘雄兴奋的表情和冒着绿光的眼睛,元萧知道,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圣旨,他在意的是去刺史府吃饭能带着他,刘雄很忠心,必须带着他;一刻钟后,一家三口穿戴整齐,登上刺史府派来的马车,刘雄屁颠屁颠的跟车而行,车轱辘在转,他也在转,那频率根本不像没吃早饭的人;刺史府在金城城东,不是什么高门大院,就是一个三进的普通院落,凉王元昭带领妻儿到来时,传旨的内官就等在厅中,来人应该是个太监,要问怎么看出来地,三分面相七分感觉,此人面白无须长脸,颧骨高眼睛小嘴唇薄,最有特点的是他的鼻子和下巴,鼻子坚挺带鹰勾,下巴修长地包天,鼻尖和下巴尾隔着嘴巴打招呼,这面相真少见;内官王福见凉王已到,便起身开始宣读圣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神王之眷顾,奉先皇之遗命,继王朝大统,谨于今时祗告天下,即皇帝位,其以明年为天鸿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朕自惟德薄,尚赖亲贤,共图新治,遂召各位兄弟,回京治丧,与朕共谋国运。“元昭听完圣旨后楞在当场,啥玩意,皇帝老爹死了,前两年身体还挺好呢,这咋三年没见就死了呢?而且太子继位了,老皇帝死没发讣告,直接就来了一个继位诏书,还让我们回都城治丧谋国,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我这几年很消停啊,安分守己、挨饿受冻从不抱怨;想到这元昭回头看向跪在自己身后的刺史陈铎,该不会是这个老头向神都告歪状吧!就在元昭还要胡思乱想下去的时候,传旨太监王福出声提醒道:“王爷,接旨吧!陛下还等着您回去呢!“元昭忐忑的接过圣旨,一脸狐疑的看向自己的妻子,他已经习惯有事找老婆,萧茹感受到丈夫投来的目光,按照儿子刚刚所说,对着他微微点头,表示没问题,收到妻子回复的元昭,这才安心的收起圣旨,对来传旨的太监见礼:“内官一路辛苦,小王刚刚心中过于悲伤,望内官见谅,这就奉召随你回神都!“王福连忙回礼:“先皇驾崩,王爷悲痛孝感天地,小人自是体谅,既然王爷急于奔丧,那咱们现在就走!“这时刺史陈铎走上来说道:“王爷、内官别急,内官传旨远来,粒米未进,我已经备好宴席,不如用过饭后再走,这也是表达王爷爱护之情吗!“王福闻言不置可否,凉王听说有饭吃,自然欣然应允,于是一行人移步饭堂吃饭,而萧茹则带着元萧,被刺史府下人引到后宅同内眷一同用餐去了;半个时辰后,内宅用餐完毕,刺史夫人们陪同萧茹闲聊,而元萧则借着跟刺史小孙子玩耍的机会,准备摸摸刺史府的底,他随同小孙子来到后宅,在院中玩耍一会后,便引导那个五六岁的小娃带他进入了刺史的书房,可探查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刺史书房内简朴异常,一桌一椅一个书架,桌上除了文房四宝啥也没有,难不成这里有密室,就在元萧要进一步探查时,小孙子跑回来,手中拿着玩具在元萧眼前炫耀;当元萧看到他手中东西时,瞬间冷汗湿透脊背,小孙子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木雕的小鹰,没错,就是当初南宫端送行时,给萧茹包裹中的那只,如此传神的雕刻手法,元萧不会看错,木雕在路遇马匪时连同包裹一起被抢走,此刻却出现在刺史府小孙子的手中,一瞬间元萧明白了很多事,起初他怀疑凉州猖獗的马匪,于刺史陈铎一定有关系,很可能就是陈铎养匪,可当看到木雕的那一,他可以断定不是养匪,刺史陈铎就是马匪头子;无论是养匪还是和马匪合作,往来一定是金银财帛,只有是归属关系,才会让马匪将抢来的玩物,投其所好的送来,这就是情感投资、溜须拍马,想来刺史一定很疼爱他的小孙子,所以作为下属的马匪就有所留心,将抢来的小玩意送给了小祖宗,呵呵!好啊老东西,既然小爷我知道了,那你就等着吧!突然,元萧听到书房门外有很轻的脚步声,于是他连忙换上三岁孩子该有的贪婪表情,追着小孙子抢玩具,一个相貌憨厚的中年人走进了书房,将两个孩子带了出去;一个时辰后,凉王一家三口跟随传旨的王福,在七百骑兵的护卫下,出金城东门,奔向神都;就在凉王一行人离开刺史府两个时辰后,刺史陈铎收到一份来自神都的飞鸽传信,信中写到‘全力阻止凉王回神都’,陈铎看罢消息就是一惊,他从这段信息决绝的语气里分析出,神都应该是出了变故;陈铎没有耽搁,急忙吩咐身边的心腹之人管家刘波,让他快马出城通知各路马匪,沿路拦截凉王,就在那个叫刘波的憨厚中年人即将出门时,陈铎突然补充了一句“生死不论“,没有停留,刘波快步而去;安排好追杀任务后,陈铎快速换上便装,从后院出门,钻进一辆没有徽记的马车,一刻钟后,他出现在金城风月楼的一间茶室里,在那里用百两银子买到了神都变故的消息,“刚刚登基的太子暴毙“,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贵人会用飞鸽传信,让他拦住凉王了;离开金城一路向东的凉王队伍,刚刚走出不足百里,他们还不知道,危险已经在一点点靠近;此刻的凉王元昭,正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今日午饭不仅吃饱,还喝了半斤小酒,这使得他压抑在心底许久的牛逼带闪电,有些许喷发的迹象,从出了金城东门,他就下了马车改换骑马,这会儿正跟他的二百老弱残兵吹嘘自己当年在都城神都的种种,什么花不完的钱,穿不完的衣,吃不完的饭,喝不空的酒缸,诸如此类;其实谁不知道谁啊,只有他自己忘了,身边这二百老弱,就是三年前跟他一起从神都来的那群人,只是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是出于尊敬,而是凉王口中的莲花,有他们这群人满满的青春回忆;王福骑马跟在凉王身后,听着凉王的口若悬河,他不免感慨,这个王爷是糟了多大的罪啊,都开始怀念吃饱饭的日子了,是个可怜人啊!而随同王福而来的五百骑兵,却远远的坠在后面,一是为了保护马车中的王妃和皇孙,另一个是实在觉得那个王爷是假的,还有那二百个老头,那也是兵,太丢人了,不耻与之为伍;车厢中的王妃萧茹正和自己的小闺蜜,聊着私房话;“小妈妈,你还是管管那货吧,他这样嘚瑟容易召雷劈!“萧茹闻言瞪了元萧一眼:“叫娘,叫爹,没礼貌,唉!让他开心去吧,就像你说的,人压抑太久需要一个宣泄口;“说着话萧茹拉开车帘看向骑马的元昭:“你爹好多年都没有这么意气风发了;““他那不是意气风发,是馋地!“萧茹收回目光,疑惑的看向儿子,随即想明白儿子是在调侃他爹,于是会心的笑了;元萧被萧茹的微笑暖到了,他爬进萧茹的怀里,用自己稚嫩的双臂,去拥抱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如此善良的女孩会被很多人爱着、疼着,可在这里只有他疼她,心疼她;太阳缓缓落入地平线,余晖洒在黄沙官道上,飞扬的尘土都在喜悦欢腾,余晖收缩,东方渐渐陷入黑暗,一条黑线由远及近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