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池念舒来到了徐府,徐府的主母知晓了池姑娘是自己儿子先生认下的义女,多少都对这个姑娘有些好奇,只因为陈文修先生着实是个孤傲的人,想当年,若不是先生和自家老爷是鲍管之交,先生又怎肯到徐府来当知霖的启蒙先生。八壹中文網
所以徐母相信,那池府的大姑娘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让陈文修先生刮目相看,认为了义女。
自己的女儿自幼也是个不让自己省心的,若不是当年陈先生在府中日子不长,徐绣珠尚未出世,否则也不会让知霖带着女儿去到柳城那么远的地方,拜在了先生门下,没想到这先生的义女还和自己的女儿成为了闺中密友,这柳城三年倒是不虚此行。
而沈元宗在知晓了池念舒要到徐府学习女红时,还皱了皱眉头,问道:“那针线活的东西,你不是向来都不沾手么?”
“那是以前!绣珠说了,这宫里出来的绣娘是位老嬷嬷,针线功夫好着呢!我到京都本就是来学习更多东西的,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浪费了!”沈元宗看着小姑娘仰着头认真说话的模样,虽然看不出有何古怪,却觉得小姑娘似乎藏了什么小秘密,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既是喜欢那便去吧!晚些我去徐府接你回来!”
张嬷嬷是宫中出来的绣娘,那双手不知道为多少宫中贵人绣过各种锦衣,如今已经年迈,所以被特许出宫。
又因为张嬷嬷名声在外,自打从宫中出来后,就被京都的各府主母重金聘请到家中教家里那些尚在闺阁中的姑娘们针线活。
张嬷嬷十分慈祥,说话做事都是不紧不慢的,或许是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缘故,让人心生敬畏。
“徐大姑娘,这针从这里下去,就该放平着回来,这样后边绣的东西才不易断线……嗯,不错,是这样!”张嬷嬷看着徐绣珠拿着针,一点就通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回头看了看池念舒,小眼不停瞄着徐绣珠的动作,笑着说:“池姑娘不要着急,你今日才正式上课,便将平针多练习几次,将针拿稳了,莫戳到自己的手。”
徐府的庭院也是景致别致,特别是今日授课的水榭四周,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柳树,临水的那面还能看到满池的鱼儿游得欢,两位姑娘在徐府院中的水榭上认真练习针线活,如今秋季已到来,凉风徐徐,只觉得周身舒爽。
过了不知多久,张嬷嬷起身,两个姑娘也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子行了礼,就听张嬷嬷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如今真的是一把老骨头咯!坐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
“嬷嬷辛苦了,母亲为嬷嬷备好了茶点,还请嬷嬷移步到前厅品尝!”徐绣珠说道。
“哈哈,徐夫人实在是客气了!每次到徐府来,都会尝到你母亲为我亲手做的各种甜点,馋得我哟!好了,你们二人便再多练习会儿,将今日的针法都练熟了,日后才不觉得生疏!”张嬷嬷又和蔼地笑了笑,就由徐府的婢女们搀扶着,缓缓走向了前厅去。
徐绣珠和池念舒二人又行了礼,随后坐回了位置,池念舒看着自己手中绣的歪歪斜斜的一行东西,叹了口气道:“哎,这针线活果真是难!怪不得母亲总说我不像个姑娘家!”
徐绣珠抬头看了一眼池念舒手里巾帕,捂着嘴笑出了声:“池念舒,你这针线活果真比我还差!不过没关系,只要勤加练习,相信到时候出嫁的红肚兜你定能自己完成的!”
“让我瞧瞧,你在绣什么?”池念舒将头凑过去,却见徐绣珠急忙将巾帕上的图案捂住,说:“别别别,我还没有绣好!”、
“神神秘秘的!”池念舒看了徐绣珠一眼,却发现徐绣珠竟然耳朵有点红了,她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挠了挠她那细软的腰肢:“说,是不是绣给你心中那个人?”
徐绣珠被闹得直求饶,红着脸点了点头,池念舒这才坐回位置,双手托着下巴,好奇地问:“绣珠,我同你认识了三年了,除了当初听你说徐大人要将你同京中户部侍郎的三公子定亲,也未曾听过你提过其他男子呀?究竟是何人能够在我们徐大姑娘心底住了那么久呢?莫非,你已经同意了那门定亲?”
“胡说什么呢?那户部侍郎的三公子我都未曾见过,怎么可能心系于他?”三年前,徐巡抚想为女儿定下亲事,怎奈徐绣珠是个脾气烈的,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竟然还绝食对抗,徐巡抚是个心疼女儿的,在徐知霖的书信中得知女儿竟如此抗拒,也打消了那个定亲的念头。
“那可真是奇怪了,你身边除了徐大哥,哪还有什么男子?……徐绣珠,你!”池念舒忽然难以置信睁大了双眼,看向了徐绣珠,怎么可能?难道绣珠心中的那个人……是……徐知霖?
听到池念舒提及徐知霖,徐绣珠急忙将她嘴巴给捂住了,四处环顾道:“你轻点声!”
看到池念舒点了点头,她才缓缓放下了手,就听池念舒急切地低声问道:“徐绣珠!你疯了?那可是你亲大哥!”
徐绣珠耷拉着小脸,抓住了池念舒的双手道:“念舒,其实徐知霖他不是我亲哥哥……这件事说来话长,在我们徐家也是个秘密,父亲母亲都不知晓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一定一定要保密!”徐绣珠满眼的祈求,让池念舒心都软了,她反握住了徐绣珠的手,重重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同任何人讲,就连阿元我都不会告诉他!只是,绣珠,你要知道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啊!”
“谢谢你,念舒,你是唯一知道我心中这个秘密的人,我自是知晓……哎,不提了不提了!”徐绣珠叹了口气,二人皆陷进了沉默里。
池念舒的打击也不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徐绣珠心中藏着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徐大哥!
“对了,念舒,你可有收到宫中的帖子,太后娘娘准备办一场赏菊宴,邀请了京都的贵府小姐们参加!”徐绣珠忽然想起了什么,池念舒点点头道:“财叔有同我说过,王府也收到了帖子,可是我又不是京都哪家贵府的小姐,不过是借住在阿元府中罢了,这事我就不参与了!”池念舒对进宫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兴趣,况且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资格进宫。
“你不去也是好的,这宫中人心叵测,免得出了什么事!只不过宫人们办事都是谨慎至极,若不是得了太后允许,绝不会将帖子发放到王府的。想来定是太后娘娘知晓了王爷府中多了个你才会让宫人将帖子送至王府。只是……如果你不去赏菊宴,太后会不会因此对摄政王府心生不满?”徐绣珠到底是在京都长大的,一下就看透了这其中的肠肠绕绕,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池念舒也陷入沉思,摄政王府多了个王爷启蒙先生的义女,此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沈元宗在朝堂翻云覆雨,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谨慎,如若因为自己让他落了别人口舌,因此连累了他,那……
“你说的有理,总不能因为我连累了王爷,徐府定也收到了帖子,到时我们便一起前去,我从未入过宫,到时你可要同我一起。”
“好!”
沈元宗的马车于傍晚到达徐府大门,徐母知晓是摄政王亲自来接人,徐府上下皆是到了前厅候着,恭敬地朝沈元宗行了礼,沈元宗朝着徐母道:“徐夫人无需多礼!”
当年在徐府借宿的时候,徐夫人对他就如对待徐知霖那般,所以在沈元宗心中,对徐夫人是充满敬意的。
小姑娘和徐绣珠一同走出,看到小姑娘的瞬间,沈元宗眼眸里尽显柔情,小姑娘也欢快的跑到了他身边,眉眼间皆是明媚之色。
徐府的人看着摄政王同小姑娘二人间毫无君臣之礼,都十分惊讶,却又不敢说什么。
“徐夫人,这段时日念念到贵府学习,就有劳夫人费心了!”
“王爷言重了,池姑娘聪明伶俐,同小女又一般岁数,妾身喜欢还来不及呢!是她们与妾身作伴,又何来费心一说。”徐夫人也笑着回了话。
回府的马车上,池念舒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沈元宗便坐在那里,看着她讲着一天的趣事,中途还为她递上了一杯茶水,池念舒喝了一口,又开始夸起了张嬷嬷,沈元宗暗中觉着好笑,小姑娘真的是个精力十足的,看着她的模样,沈元宗只觉得一日的疲惫都消散了。
等到小姑娘说到要入宫时,沈元宗才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说:“入宫也无妨,如今正值花季,宫中的菊花开得甚好,那日我也会在宫中,忙完了政事便去接你!”
沈元宗想着的是既然小姑娘已经来到京都,就不可能永远都在摄政王府中,她也需要有自己的社交圈,这种宫中宴席最能够认识各府的姑娘,对于小姑娘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转眼便到了宫中的赏菊宴。
前些日子,李湘月还在担心摄政王府里的那个女子会不会入宫参加赏菊宴,李太后看着自家妹妹那沉不住气的模样直摇头,手中拿着宫人递来的葡萄,随手又拿给了李湘月,对她说:“你在宫中这么多年,怎么一点也没学会沉着冷静二字?哀家已经差人往摄政王府送去一幅画卷和一套新衣服,那姑娘不敢不来!”
李太后的手段可比李湘月高明多了,她直接下令,让人送了一套当下宫中最新款的衣裳到了摄政王府,并且让宫人传了话给陈文修,道陈文修先生乃摄政王启蒙先生,哀家心存尊敬,如今先生举家到了京都王府中,哀家为聊表心意,特赐书卷一幅于先生,赏菊宴锦衣一套于先生义女。
太后口谕一下,京都所有达官贵人都知晓,太后娘娘赐了一套赏菊宴服饰给了王府中的那位神秘姑娘,池念舒就算不想参加,冲着那套服饰也该明白,这场赏菊宴不去也得去了。
所有贵府姑娘这下更加看中那赏菊宴了,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李太后会突然那么看中王府里的那位姑娘,竟然会赐新衣,这可是在京都的贵女们都未享过的殊荣啊!
这让池念舒一时间成为了京中贵女圈们的风头人物,所有人都对这个女子好奇不已、议论纷纷,甚至有些人也心生嫉妒,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不禁能够入住王府,还能够入了太后娘娘的眼。
池念舒在不知不觉中便让李太后用手段捧到了天上去,李太后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只有将人捧得越高,摔到地底时才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李湘月听了李太后的话后,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立刻笑颜逐开,道:“还是娘娘思虑周到!”
李太后淡淡瞥了一眼自家的妹妹,吩咐道:“今日赏菊宴,你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如今我们谁人都不清楚这姑娘在摄政王心中到底有几分几两重,但是我听说沈元宗对他的恩师是万分尊敬的,那姑娘既是他恩师义女,我们行事也必须万分谨慎才是!”
“娘娘说的是!”李湘月表面恭敬的应了声,实际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九九,她才不理会那个姑娘究竟是何人,她只知道只要一想到摄政王府中有个女子在,还同王爷形影不离,她就气得每夜都睡不着!
所以今日,她一定要让王府里的那个女子,有去无回!
今日的宫门外还真是热闹非凡,各府的马车络绎不绝、先后到达了宫门,从马车上下来的贵女们也千秋各异,各个神采飞扬。
但是每位下了马车的贵女们还是会四处张望,想看看那挂着摄政王府牌子的马车是否已经到了,终于,不远处一辆马缓缓而来,行至宫门前稳稳停住,从上边下来了两个姑娘:
先下马车的姑娘便是徐府大姑娘,她今日穿着与平日不同,一席月光蓝的烟纱散花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眉梢眼角藏秀气,徐绣珠的容颜在京中贵女中已经算得佼佼者,再加上她的脾性向来不同于旁人,在未去往柳城前在京都的早已经小有名气。
都说徐大姑娘同那王府中的姑娘感情甚好,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今日二人皆是乘着王府马车前来,如此一来,那另一位姑娘便是近日轰动京都的那位女子了。
只见徐绣珠朝着马车轻声喊了声:“念舒,快下来吧!”
池念舒从马车上出来,今日她着的是淡粉色、绣着朵朵梨花的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白白净净的脸庞上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好一个容颜绝色的女子,若再过两年,只怕是一副倾城模样了!
就听小姑娘脆生生答了一声:“来了!”接着便抬脚从马车上踏下,朝着徐绣珠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