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池念舒没有想到的是,沈元宗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为了让她能够名正言顺随自己去京都,他竟然说动了先生将自己收为义女!
陈修文到池府说起此事时,池丰收和陈筱柔都万分震惊,可是陈修文却认真道:“念舒这孩子聪慧,当初我第一次听到她的言论,就在想若是这池府大姑娘为男子,定然能成就一番大事业。虽然她已经结束了天德书塾的学业,可是这两三年来却经常到我那讨教学识,我们许多想法竟然都不谋而合。老夫作为先生如此之久,也就仅有三个弟子让深得我心。可惜啊!老夫不日便要上京,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将这么好的弟子放任在这柳城不管不顾,若是二位不嫌弃老夫粗鄙,老夫便厚着脸皮想将大姑娘认为义女,带着她一同上京,老夫定会用尽毕生所学,好好教导大姑娘!”
陈修文先生是什么人?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挤破了头脑都无法实现,如今他竟然开口要将一个商户之女收为义女!这样天大的好事,池丰收怎么可能不答应下来。
而如此一来,池念舒上京都的事不需要再做任何商讨,便是一定会去的,可是陈筱柔却彻底放下了心,若是能够认陈修文先生为义父,那此番前去京都便是以同义父上京为名,说出去也是名正言顺,且先生还是摄政王的启蒙师傅,多了这层保障,想必念念到了京都也不会受人欺负!
池念舒小跑到前厅的时候,刚好听到先生的话,又不敢上前打断长辈们的谈话,过了许久,池丰收才将先生送出了前厅,二人看到池念舒的时候还一愣,池丰收却满脸都是笑意,告诉池念舒今日先生前来的目的。
陈修文也一脸慈祥,对池念舒道:“我会择个吉日,将你正式收为义女,该有的礼节我不会少了的。”
“先生……”池念舒眼眶突然泛红了,她知道如果不是先生心甘情愿,以他的脾气,沈元宗不管再如何逼迫,先生都不会应了此事。
“你同我到书塾走一趟,前几日送来的文章有几处需要修改,趁着今日得空,我便同你好好讲讲!”
“去吧!好好听先生的话!”池丰收难得摆摆手,池念舒便行了礼之后乖巧地跟在了先生后边走出了池府。
“先生,先生将我收为义女,就不怕别人耻笑我是商贩之女,连累了先生的名声么?”走在街上,池念舒轻声问道。
陈修文没有停下来,依旧缓缓前进,他道:“念舒啊,这世间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若是我们都要去倾听别人对自己是如何做评价的,那该活得多累啊!我愿收你为义女,是因为你是池念舒,是因为我觉得你所想之事并不比任何人差,无关何人,无关你的身份。你可明白先生的意思?”
池念舒愣了愣,然后红唇轻启:“先生,是念舒肤浅了!”
“去吧!元宗在前边等你!”陈修文说了这一句话后,便继续前行。
池念舒却停下了脚步,抬眼望去,沈元宗已经站在不远处,身后是昨日的那匹骏马,目光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就那样看着池念舒。
池念舒笑了笑,刚抬腿要往前走,谁知道竟不知被何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下,池念舒只觉得身子全然不受控制,直直向前倒去,更糟糕的是,在她身旁便是一个小摊贩正在起锅煮馄饨,那一锅子的热水正冒着热气!
池念舒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倒是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中,随后就听到东西倒地的声音,四处响起各种惊呼声,她睁开眼睛,却发现是沈元宗将自己牢牢护住了,自己毫发未伤。
有人上前好心道:“少年郎,你的手臂……”
池念舒从沈元宗怀中挣脱出来,才发现原来刚刚为了救他,被打翻的锅中热水淋上了沈元宗的右臂,可是那么烫的热水他竟然吭一声都没有!
池念舒只觉得自己心脏被人紧紧抓住那般,疼得快呼吸不过来了,是沈元宗冷静道:“念念,那边有桶清水,随我过去!”沈元宗拉紧了池念舒的手,才发现她的手竟然如此冰凉,他将自己的手臂浸泡到冷水中,池念舒泪眼盈盈:“林姐姐的药铺就在前方!”
“念念,我没事,你不要急!”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在冷水中得到了舒缓,可是却全然比不上小姑娘煞白的脸色让他心疼。
沈元宗动作敏捷,其实那锅热水并没有全然倒在自己身上,虽然手臂受了伤,可是这又算什么?他自幼就不知道在鬼门关前走了几次,这点小伤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池念舒看来,那么烫的热水平日里自己被溅到一两滴都疼的直叫,如今沈元宗可是为她挡去了大半锅,怎么可能没事?
慌乱中,池念舒在人群中发现了躲藏的池清荷,她面色苍白,发髻缭乱,眼中散发的都是恨意。
看到池念舒发现了她,急忙躲避了她的眼神,扭头就离开了。
池念舒如今全然顾不上同她纠缠,带着沈元宗便进了林木槿的药店,急的大喊:“林姐姐,林姐姐!阿元被热水烫到了,你快给看看!”
池念舒的喊叫让林木槿急忙放下手中的药材,只看了一眼那湿漉漉的袖子,便让沈元宗坐下,自己拿来了剪刀将沈元宗袖子剪开,边剪边说:“抱歉,得罪了!”
“无妨!”男子冷清的模样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倒让林木槿一顿,随后又很快专心致志查看伤口。
林木槿看到滚红的肌肤,松了口气道:“幸好处理得够及时,擦点药膏便好了!”
“林姐姐,我来!”池念舒红着眼睛将药膏接来,林木槿看了一眼面前二人,告诉池念舒要如何涂抹后,便识相的走开了。
池念舒在沈元宗一旁坐下来,就见她小心翼翼地将瓷瓶中的药倒出,然后目不转睛地一点点为沈元宗敷上,林木槿说这药不能涂太薄,否则没效果,也不能涂太厚,所以池念舒不敢大意,葱白玉指轻轻柔柔地将药涂抹在通红之处。
沈元宗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神色极其认真的模样,这不是池念舒第一次为他上药了,之前受伤的时候,小姑娘就已经扒开他的衣服给他上过药,可是如今,他稍稍低头就看到了小姑娘的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羽翼一下两下拨动他的心弦。
上完药之后,小姑娘没有抬头,夹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这几日都不能碰水,我去给你买身新衣服。”
沈元宗皱了皱眉,小姑娘的神态不对劲,他一把拉住了池念舒,喊道:“念念!”
却发现小姑娘已经哭红了眼,再也忍不住抽泣道:“阿元,都是我的错,你总是为了我而受伤,三年前如此,如今重逢了又如此!”
小姑娘的哭声让沈元宗再也忍不住,将人一把拥入怀中,轻声哄道:“念念,你别哭!你忘了么?是你将我捡回,让我做了你的随从,这些危险自然该有我为你挡去!”
“可是,我不愿意你受伤!阿元,你已经是摄政王了,不用再为了我做这些事!”池念舒头埋在了沈元宗胸膛,抽泣道。
沈元宗却轻轻帮她顺了背,连声哄道:“念念,当初我们就说好了,不管我是谁,都是你的人!念念,在你身边护你我心甘情愿,你可知,何为得幸?”
池念舒抬起了头,双眼已经通红,却看到沈元宗凝望着她,双眸中皆是她的倒影,微哑的音色中带着柔和:“相离相聚,不忘初心,我只愿,余生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