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皱了皱眉,她知道叶清心有不满,可叶酌言就能愿意?
“承蒙祖母和爹娘的照拂,我才得了个叶府大小姐的名头,可三妹也说过,我终究只是叶家的养女。事实如此,我不敢借着叶家的名声去夺了你的好姻缘。”叶酌言转身直视着叶清,似笑非笑的眼眸里写满了“你再惹我试试”,语气却无奈又可怜。
冯夫人脸色一变。
原来这个叶清既看不起冯锦,也看不起叶酌言,还想把这门亲事给推了。
冯夫人虽然对冯锦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能允许别人扫了他的颜面,当即露出了不满:“锦儿尚未继承爵位,岂敢妄想祭司大人下嫁冯府。至于与三小姐一事,我也觉得不妥,婚姻大事总要讲究门当户对才好,我待锦儿如己出,见不得他受委屈。”
叶清的脸色白了又红,心里将冯夫人骂了一万遍,她居然讽刺自己配不上一个庶子?
冯锦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没想到冯夫人一口就断了他与叶酌言的可能,还把原本有机会娶进门的叶清也得罪了。他瞟了一眼正在看好戏的叶芙,赶紧摇了摇头,这个更不能要。
尴尬的神情在老太太脸上稍纵即逝,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小辈们的亲事总是要慢慢商议的,可不能急着下决定,平白耽误了一桩姻缘。”
“老太君说的有理,今儿是除夕,我们也不便打扰老太君与儿孙们团聚,先告辞了。锦儿,知晓,我们走。”
冯夫人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起身就走。
叶芙看着叶清气得跺脚的模样,差点拍手称快。
可没过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苏嬷嬷进屋对老太太道,宣王殿下派人来找大小姐。
“还不快把人领进来。”老太太急忙应了一声,又惊奇的看向叶酌言,见她的表情并无波澜,心中越发好奇。
不出多时,千江就跟着苏嬷嬷进了厅堂。
千江朝着老太太与叶酌言行了礼,也不管四周女眷们投来的目光,将一封信递给叶酌言。
“宣王殿下亲笔,请祭司大人过目。”
“有劳你了。”叶酌言收下那封信,手指抚过封口,轻声问道:“许久未见,他过得可好?”
“宣王殿下一切都好,只是常说挂念祭司大人。”
挂念她的同时,还得挂念那群山匪与紫炎吧。叶酌言微微挑眉。
她早就有问谢时安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冲动,可转念一想,她替谢池羽瞒下了紫炎,又凭什么要求他把他的行动全都告诉自己。无论是谢时安还是她,都各有心事,还没到坦诚相见的时候。
千江却会错了意。
“祭司大人,昨日你回城时,宣王殿下原本打算来迎你,却在街上见你径直去了叶府,便不好再作打扰。”千江看着沉闷,却不是个嘴笨的人,脱口就信誓旦旦的为谢时安作证。
闻言,叶酌言弯了弯嘴角,她不在意这件事,但也因他有这个心思而高兴。
千江松了一口气,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识相的告辞离去。
叶清和叶芙听着叶酌言与千江的对话,气得帕子都快撕烂了。
叶酌言心情愉悦的展开了信,上面写着,庆幸她平安无事,祝贺她载誉而归,原本有千言万语想在除夕夜的烟火与明月之下同她细说,但宫中的家宴实在难以推脱,望她见谅,改日得了空闲一定邀她相聚。
以后就以后吧,来日方长。叶酌言心想。
“母亲,我想与酌言单独说说话。”
林薇突然开口,领着叶酌言出了门。
“酌言,宣王殿下喜欢你?”林薇也不遮遮掩掩,直接问叶酌言。
叶酌言笑了笑,说:“不知道。”
“那你呢,你也喜欢他?”林薇打算刨根问到底。
“不知道,也许喜欢,总觉得他与别人不同。”叶酌言坦然说道,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害羞。
林薇拿着帕子捂嘴笑了:“不错,这宣王殿下才貌双全,脾气、品行都是很好的。”
“娘,你又和他不熟,怎么就夸上了。”
“我是没见过,但听不少夫人小姐们都这样说。能让大家都赞不绝口的人,也算有些真本事。”林薇心情很好。叶酌言年纪也不小了,却并没有人上门来提过亲,只因她是养女的缘故。
林薇没少因为此事忧心,她没办法改变叶酌言的出身,但能让盛京城的官家夫人都知道,她一直都将叶酌言当亲女儿养,叶酌言在她眼里样样都好,自然配得上一门好亲事,她不求叶酌言未来的夫君要多么大富大贵,但一定要是品性端正又对叶酌言极好的人。
谢时安这种人人夸赞的男子若是真心喜欢叶酌言,她是惊喜并且满意的。
叶酌言只笑不语。谢时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完美,但在她看来,也算是个不错的人。
挨到吃了晚饭,叶酌言又同林薇与叶锋说了许多话,便回了祭司府,提了个食篮,又出了门。
岸上千灯如昼,花树漫天,叶酌言租了一艘画舫,独自看着沿岸绵延的烟火和水面上倒映的街市。
今夜难得无风也无雪,时有画舫载着弦歌悠悠而过,摇碎水面星河。
叶酌言从篮子里取出两碟精致小巧的糕点,一壶从芸香苑挖出的酒。
两岸的欢声笑语从未间断,叶酌言却一人独自饮下半杯酒,想起了家。
哪里有家呢。
她不知亲生父母的怀抱是怎样的温度。叶锋夫妇对自己极好,打心底里将自己视为亲人,让自己认为“养女”这个身份不重要,可其他人无时无刻不在说,它很重要,不许她模糊界限。
如果今晚是同谢时安在一起的,是不是就能与他一起融入岸上涌动的人潮之中,就能有家的感觉了?脑海里的这个想法还没变得清晰,叶酌言就赶紧摇了摇头。他早就让人捎口信过来,说自己今晚在宫中参加夜宴呢。
正看往窗外发着呆,却有一袭黑衣落座,扬手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抛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