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钱氏，王家周围的邻居也闻到了浓郁的肉味，无论大人小孩，都忍不住咽着口水。
甚至有几个小孩子还踮脚往王家里面张望，被觉得丢了面子的家长扛回家里，挨了一顿揍。
红烧肉做好了，洪氏盛了一部分放在小盆里，又盛了一些在小炉子上热着的炖大骨，招呼林氏给牛家送去。
林氏应了一声，带着王成义和自告奋勇的小瑞瑞去了牛家。
“哎呦，大侄子和侄媳妇这是拿着什么，去哪儿啊？”
钱氏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三人脚下一顿，不得不转头打招呼。
王锦儿也假装害怕，躲在了林氏的腿后。
王成义木讷，出口就是之乎者也，不擅长和钱氏这种满口粗言粗语的老太太对话。
他便自觉后退一步，将战场让给了媳妇。
林氏疏离地笑了笑：“二伯娘，我们还有事，就先不和您闲聊了。”
钱氏紧走几步：“哎哎哎别走啊！我可是闻到肉味了。怎么，挣钱买肉，不应当孝敬一下长辈吗？读书人就这么不尊孝道吗？”
说着，她上手就要拿王成义手里的肉，被对方躲了过去。
钱氏怒了：“怎么，成义侄子是不想孝敬爷爷吗？这我可得好好问问，不孝的读书人能不能当官！”
王成义和林氏闻言眼中闪过愤怒和犹豫。
王锦儿见状上前一步，摊开小手举到钱氏面前。
钱氏没好气地拨开：“傻子干什么？”
王锦儿看周围有人看过来，大声问道：“我听说书上有言，先有长辈慈爱，才有儿孙孝顺。大伯，是这样吗？”
王成义点了点头。
钱氏一脸烦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锦儿掰着小手数数：“瑞瑞今年六岁，可是二奶奶从来没有给瑞瑞压岁钱，还骂瑞瑞是个克父的丧门星。那就是二奶奶先不慈爱。
“现在二奶奶要瑞瑞的肉肉吃，瑞瑞不给不慈爱的二奶奶，也是没问题的吧？”
钱氏见林氏的眼神快要杀人，忍不住骂道：“你放屁！老娘什么时候骂过你？”
说着，她上手就要打瑞瑞。
突然，王家冲出来一个拿着扫把的女人，竟然是乌氏。
她虽然柔弱，但是年轻反应快，扫把精准无误地打在钱氏身上，眼神中是暗含的怒意。
当年王成德战死和瑞瑞出生便成了傻子，永远是她心中的两个痛。
那时候她才十几岁就做了寡妇，若不是有两个儿子和嗷嗷待哺的女儿，怕是早就随着王成德去了。
她从未将这件事情怪到无辜的女儿身上，也尽力屏蔽外界针对女儿的传闻。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女儿的血脉亲人第一个将此事说给女儿听。
钱氏嗷嗷叫着：“乌氏！你疯了？竟然当众打我这个长辈？你这是不孝顺！我要告诉官老爷，让你儿子不能考科举！”
乌氏双眼猩红地吼道：“去他的不能科举！我儿子只要是爱护家人，就算不能参加科举，那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她又转头看向那些看热闹的人：“我就在这儿说一遍，别让我听到你们说我女儿的坏话。让我知道了，我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和你们争个你死我活！”
说完，她抱紧了扑过来的王锦儿，尽力压下身体的颤抖。
王锦儿感受到她的痛苦，伸出小手摸摸娘亲手上因为用力弄出的伤口，轻轻呼气：“瑞瑞吹吹，娘亲不痛。娘亲，瑞瑞不怕他们说坏话，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假话。瑞瑞不是傻子，是说坏话的人傻！”
钱氏痛叫了半天，但围观群众都被吓傻了，没人敢上前。
乌氏向来性格温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对方发火。
老实人发火，那可是最恐怖的事情。
再说他们也听明白了，前因后果都是钱氏的错，他们和王本家交情不深，没必要触王家霉头。
乌氏虽然生气，但尚存理智。
所以她打在钱氏身上的每一下看似用的力气很大，实际上不会留下任何表面上的伤痕。
目的就是防止钱氏回去验伤，再讹上他们家。
钱氏见没人理她，夸张地嚎叫两声，捂着腰起身落荒而逃。
见钱氏跑了，围观者也纷纷离开。
王昌景跑过来接着婶娘手里的大扫把，乌氏便带着甜甜撒娇的王锦儿回家了。
正好此时牛大牛和牛小牛打猎回来，林氏和王成义便端着吃食和父子二人走进了牛家。
李氏正在做饭，转头看见四人一起走过来，面露疑惑：“玉儿爹、玉儿娘，你们这是……”
林氏将肉盆放到牛家桌子上：“这是婆婆做的炖大骨和红烧肉。不是很多，给你们尝尝味道。”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李氏连连推辞。
刚才外面的声音她听了个大概，因为厨房离不开人，所以她就没走出去。
若是知道林氏她们是在给自家送东西的路上出的争执，就算是这锅菜糊了，她也该拿着工具走出去帮忙！
林氏乐了：“别推辞了，刚才耽搁半天，都快凉了。”
说着，她将手里的盆给了李氏，自己接过王成义手里的盆，和李氏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里，李氏好奇问起刚才的事，林氏一脸气愤：“那些人阴魂不散，竟然想用孝道压着我家，给他大骨吃。最气愤的是，还骂瑞瑞是丧门星！如果不是怕影响玉儿爹考科举，我肯定打上门去！”
李氏也怒了：“那确实过分！成德牺牲，那是咱们无法操控的事情，怎能怪到瑞瑞身上去？简直荒唐！”
“可不，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乌氏发火呢，那边干的真不是人事！哎呀我不和你说了，我家里还等着吃饭呢！”
说完，林氏拿起洗干净的盆子和牛家人告别，带着王成义回了家。
“小牛，有时间来我家找敏哥儿景哥儿玩啊！”
牛小牛红着脸点了点头。
儿子的心意，做爹娘的门儿清。
李氏笑着说：“若是咱们家小牛能娶了玉姐儿回家，那就太好了。”
牛大牛故意说道：“是啊，成义身上的衣服就是玉姐儿做的，针脚可细密了。而且林氏这么能干，玉姐儿肯定也是干家务活的一把好手。”
说完，他抿嘴带着笑意看向牛小牛。
“玉儿的手那么细，可不是用来干粗活的。”牛小牛小声嘀咕着，脸红红的。
听儿子的话，牛大牛和媳妇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